那只橘猫

文/曹明新

      周末翻看手机相册时，翻到了那只橘猫的照片，望着胖嘟嘟的，惹人喜爱的橘猫相片，又想起我的奶奶来。

      橘猫是奶奶养的，奶奶一生最喜欢干的事儿，便是饲养小动物。每当我周末从城里回老家时，迎接我的，往往便是奶奶养的小狗或小猫，可能它们的鼻子比较灵敏的缘故，我的车还没停好，它们便或摇着尾巴，或慢悠悠的从院里走出来，将我围住。

      小狗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那只橘猫则跑到我的身边，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边蹭还边“呜噜呜噜”的叫着。

      此时，我往往会蹲下身子，抚摸它几下，它便得意的跳到我的腿上，在我的腿上翻滚几下。狗子此时有些嫉妒，会大声的叫几声，也蹭过来，我会拍拍它的头，可以看出，它对我只是拍拍它的头，不抚摸它几下，不把它抱起来感到很是失望。

      并不是我不喜欢它，而是它的个头实在是太大了，体量也太重，压根儿抱不动它。当我从后备箱里，拿出它最喜爱的大骨头时，它便又兴奋起来。

      奶奶养猫养狗与城里人不同，从来不为它们买猫粮狗粮，只是自己吃什么，做的时候多做两份，盛饭时，给狗子盛的多些，给橘猫盛的少些，橘猫并不妒忌狗子。

      狗子不挑食，给它什么它就吃什么，橘猫则不同，它有些挑食，有许多好吃的食物它是不吃的。奶奶怕它饿着，只好再起炉灶，另给它做一份适合它的饭餐。

      狗子吃饱喝足后，冬日时，会笑呵呵的或趴在屋檐下，或蹲在墙根儿边儿上晒太阳。夏天，则蹲在葡萄架下乘凉。记得大学暑假时，我坐在院子里看书，它趴在葡萄架下纳凉，橘猫蹲在墙上，四处巡查着，看看有无老鼠活动的迹象。

      突然，狗子“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把我一惊，橘猫一害怕，跳了起来，一个没抓稳，直接从墙上掉了下来，我赶紧跑过去将它抱起来，生怕把它摔坏了！

      “喵呜，喵呜”它依偎在我的怀里，诉说着对狗子一惊一乍行为的不满。我抚摸着它，安慰着它。狗子从葡萄架下跑到屋檐底下，此时它倒是平静了下来，我纳闷它为何来那么一嗓子，于是，我便到葡萄架底下察看详情，只见一只大毛毛虫在地上蠕动着前行。

      “大黄啊大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只虫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我拍着它的头道。它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只狗已经养了很多年了，记得它刚来我们家时，我还在上幼儿园。如今，我已经毕业工作了，十五六年的时间是有了。通过它动作的迟缓，反应不如以前，可以看出，它也已经步入老年行列了。

      奶奶一边将洗好的骨头扔进锅里，一边跟我说：“这狗子的牙不行了，啃不动骨头了，上次的骨头还在那儿呢！这两天我给它煮肉吃，肉临时它还咬的动。”

      记得那是一个初冬的周五，我和那时的女友，如今的爱妻下班后回到家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往日听到车声，早早的跑出来迎接我们的狗子，今日没有出来。

      只有那只蹲在墙上的橘猫，看到我们后，从墙上跳了下来，和往常一样，蹭着我的裤腿，“呜噜呜噜”的叫着。

      奶奶跟我们说，前几天的一个下午，那只狗子突然跑了出去，奶奶认为可能是它待在家里太闷了，想出去逛逛，也就没当回事。可月亮都出来了，天已黑透了，也不见它回家。

      奶奶不放心，拿着手电筒四处找它，看到它的人说，它往河边跑去了。奶奶急忙赶到河边，发现它静静地，趴卧在河边的柳树下。奶奶唤了它几声，它毫无反应，奶奶颤颤微微的将手放在它的身上，发现它已冰凉。

      奶奶对老伙伴的离去很是伤心，她回家抱了一床被子，将狗子裹在里面，抱了回去。第二天，她扛着铁锹，来到我们家的地里，选了一个地方，刨了个坑，将狗子埋了。

      奶奶埋完狗子回到家后，看着橘猫，将它唤到身旁，抚摸着它说：“猫啊猫，如今就剩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我一直想把奶奶接城里去住，可奶奶故土难离，说什么也不肯去。没办法的我们，只好一有空时就往老家跑，也就周末和节假日时能陪一陪奶奶。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奶奶含辛茹苦的将我抚养成人。

      记得那是初春的一个周末，奶奶打电话将我的姑姑们都叫了来，我们在一起欢快的包水饺，做美食。没想到的是，这却是我们最后一次的欢聚。

      午饭过后，奶奶说她有些累，想要躺一会儿，哪知，她这一躺，便成了永远。奶奶离世后，按照风俗，猫狗之类的动物是不允许到屋里的，可那只老猫，趴在奶奶身上不愿离开。

        姑姑们想要将它硬赶出去，被我拦了下来。“橘猫陪伴奶奶一辈子了，不要赶它，再让它陪奶奶最后一程吧！”姑姑们找了一块生铁来，想要将生铁压在奶奶身上，也被我制止。

      按照我们这里的说法，人离世后，若有动物在屋里，就要用块生铁压在身上，以免动物的灵魂附身，引起诈尸！

      “还是压上的好。”三姑道，“首先，我是不相信这些荒诞之谈的，其次，猫若真能让奶奶起来，我还求之不得呢！”

      当卫生棺抬进来时，橘猫从奶奶的身上跳了下来，当火花车缓缓的驶离家门口后，橘猫一直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村外，在那棵老槐树下停了下来，那那是奶奶夏天纳凉最喜欢去的地方。

      当火花归来时，橘猫见到那辆黑色的灵车从远处驶来，它如孝子一般，在前头走着，一直走到我们家门口，才停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奶奶的再次回家。

      第二天出殡时，橘猫安静的趴在供桌一旁，当下午殡葬时，它和我们一起，走在送殡的队伍行列。

        奶奶下葬后，我将它抱起，想要将它带回城里，可它挣脱开我的怀抱，径直的跑到奶奶的坟旁，说什么也不愿跟我们走。

      起初，我还担心它没有人的饲喂，如何生存下去，每日为此还牵挂着它，生怕它会饿死！为此，一有空，我便带着它最喜爱吃的食物赶回老家，来到奶奶的坟旁，投喂它。

        每当它不再奶奶坟旁时，我便提心吊胆，生怕它出了意外，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我见它没有人的照顾，依旧胖嘟嘟的，才放下心来。

      就这样，每当我给奶奶上坟时，它和往常般跑到我的身旁，蹭我的裤腿，烧完纸临走时，不舍得看着我离开。就这样，又持续了三年，给奶奶上三年坟时，没有见到它蹲在坟旁，我的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