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捏了捏鼻头,摇头说道:“不,大剑山不是剑门关,而与剑门关相邻。由此向西二十多里便到大剑山尽头,其侧就是剑门关。”
马承擦掉了清水鼻涕,补充道:“剑阁西有小剑山,东即大剑山。剑阁道其实就是小剑山和大剑山东西对峙,两山接头部形成的一段沟谷。其谷南北纵深三十六里,最窄处不足二十丈,最阔的地方也不过数里。大剑山和小剑山东西绵延千里,横断南北交通,是三蜀之地北境最雄俊险要的天然屏障。而剑阁关就是这道天然屏障上的咽喉要道。”
幕云频频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说,剑门实是出入成都的一条捷径。如果不走剑阁,便要多绕数百里乃至上千里路才能往来南北。”
马承道:“正是。不过,剑阁虽是捷径,却也是一条非常难走的险道。剑阁南北千沟万壑,层峦叠嶂,曰天下至险。故昔年诸葛武侯在世时,曾征调兵民,穿山截峰,架桥疏塞,修凿阁道。剑阁栈道便利了南北交通,只是,所修栈道每入云端,看着怕人,是以,常被人们称为『剑阁鸟道』。”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幕云听得洞外风声渐渐减弱了,遂站起身来,提刀在手,道:“马将军,若缇,你们听,风似乎小了许多。我们继续赶路吧?”文锦答应一声,起身欲走。
马承却一摆手,道:“慢来!缈客,你先坐下,我有句话要说。”幕云见马承面色凝重,便再次坐下,看着马承,等他开口。
马承道:“这些日子,我只顾急着赶路,竟没能好好去想事情。直到现在,我才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幕云听他说的郑重,不禁一惊,急问:“何事?”马承道:“我在想,只怕大将军已经不在剑阁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连文锦都呆住了。她抢先追问:“马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马承叹了口气,道:“邓艾父子偷渡阴平,袭取江油,皆出不意,故大将军无由得知;然而,邓艾大军长驱直入,诸葛都护战死绵竹,可说是敌迹已露,震骇朝野。大将军又岂能不知?”
幕云愣住了,道:“那为何诸葛上仙还命我来传军情?若真如马将军所想,我们岂不是多此一举了?”马承想了想,道:“诸葛上仙乃武侯后人,又是得道真仙,她即如此吩咐,料来非妄。只是,以情理猜度,绵竹大战已过去十多天了,大将军多半已知其事。”
文锦问道:“假如大将军真的得到了军情,他会怎么做?”马承道:“大将军定会集中主力,弃守剑阁,回师勤王。”文锦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剑阁不就要落入贼手了吗?”马承点了点,脸色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
幕云道:“马将军,依你之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马承道:“为今之计,我们不可贸然前往,而应该先探明剑阁情形,弄清楚剑门关有没有发生变故。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幕云道:“马将军言之有理。我们这就动身吧!”马承跳起身来,道:“好,咱们走!”
文锦戴好了皮围子,提起木棍,当先出了山洞。幕云提刀,马承背弩,紧随其后。外面夜风已止,温度仍然很低,却远没有前面那么冷了。
三人西行数里,攀上了飞剑峰北坡,踏进了一片野树林。马承正走着,忽然,身侧一株柏树树冠狂摆,枝叶喀喇一声响,似有一物兜头打来。马承知是有人偷袭,遂双足用力,向前跃起一丈,躲过了头上的攻击。
他两脚刚刚落地,只见左右草丛中又跳出来好几个黑影。这些人既不说话,也不出声,只挥剑抡刀,拼命进攻。马承武艺本是很高的,然而,他左肩有伤,手中又无近战武器,这时,突遭围攻,不免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情急之下,一面躲闪,一面向幕云、文锦呼救。不想,幕云、文锦也被人围住了,正自厮杀的激烈呢。
幕云手持锋锐无比的蒲元神刀,故所击者破,所当者糜,不多时已经打倒了十几个敌人。好在他只求制敌,不求伤人性命,被他击倒的敌人均只受了轻伤。
文锦棍法精妙,胆气又壮,在十六名敌人的全力攻击下,仍是应对有术,不落下风。群敌破不了她的棍法,不敢过分相逼,但游斗厮缠耳。
这股来路不明的夜袭者见没有制住三人,不由得焦躁起来了。他们一面加紧进攻,一面破口大骂。
他们这一骂街,马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一动。他想:“奇怪,这些人难道不是魏贼?怎么说的都是川话?”想到这里,马承奋力跳出圈外,大声喝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听马承说的是成都话,像是十分意外一般,都“咦”了一声。有人反问道:“那汉子,你是成都人吗?为何来此?”
马承道:“朋友,听你说话的口音,莫非是巴西人?”那人愈加惊诧,道:“不错,你到底是什么人?”马承伸手掏出将军金印和官聘,高声道:“尔等听好了,本将军乃大汉骑都尉马承,有御赐金印和御笔官聘为证!”
数十名袭击者闻言大惊,虽然未肯轻信,却已退开几步,不再性命相拼。马承见他们是这等反应,心中大宽。他举着金印和官聘,走近袭击者,逐一示下。黑暗中,那些人借着微光仔细验看过了,方始信服。他们都抛下兵器,跪倒谢罪。
马承把他们喊了起来,再次询问:“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部下,为何躲在这里?”为首一人回道:“马将军,我们都是北军中候胡将军的部下。剑阁失守后,我们没能及时撤离,只好躲了起来。误把将军当作了魏贼细作,这才……”
马承惊道:“什么?你说剑阁失守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虽然马承曾猜到这种结果,可是,他现在的震惊实不下于乍闻噩耗。幕云面色苍白,道:“马将军,真被你说着了!”
那人道:“怎么?将军还不知道吗?”马承痛心疾首,道:“本将军确实不知。我来剑阁,原本是想上告军情的。谁知、谁知剑阁真的失守了!”那人道:“剑阁是前天失守的。三天前,大将军突然离开了剑阁,只留下胡济将军和胡博将军守关。大将军一走,军心即乱,再也不能抵挡魏贼攻势,我们坚守了四十多日的剑门关就此失守了。魏贼夺关之后,胡济将军和胡博将军率部突围,不知去向。没有撤走的弟兄都成了无主游魂,只得各自为战。唉!”
幕云仰望夜空,心中一痛,道:“我们来迟一步,有愧重托!马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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