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猫
昨晚嘴馋,去了家附近的一间餐厅吃盖浇饭。餐厅很奇怪,进门处堆满了油炸的点心面食,另一边是巨大的厨具机器,窄得只能供客人侧身才行的道道,摆了一张收钱的大桌子和一张压根不屑看你的收银脸。
进到里间更奇怪,红衣制服的服务生们大模大样占了正中大圆餐桌欢乐地剥葱蒜、择青菜,餐厅唯一的包厢里也是他们的伙伴半掩着门声音响亮地聊大天,吃饭的客人,三三两两委屈在墙角窗前的小桌子上安静地咀嚼,没人提意见,像是挤在铁盒里的沙丁鱼望见刺身盘里的三文鱼,有种奇怪的同频沉默,不见挣扎。
我去这么奇怪的餐厅,是因为曾有一次无意中在那里吃到一盘盖浇饭,浇头是回锅肉,香得没着没落,于是时不时地想它。昨晚再尝,模样依旧,入口却油腻齁咸,记忆破灭。
并不是厨师换了人,也不是食材没往日新鲜,其实是我早已忘却了当时的心情和味道,但自以为记得清楚、按图索骥,于是失望。
不知你们怎样,忘却是我的特长。比如前几天让我咬牙切齿、痛入骨髓的老赖开车逆行撞伤老人拒不赔偿事件,看到老人的儿子微博上那句“今天,我没爸爸了。”自己热泪盈眶,胸中万言难书,可是仅仅不过几天时间,即使再想起,却像隔了三层毛玻璃,只剩下些影影绰绰,完全找不回当时的凛然和热血。
忘却是轮回中的无常铁律,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所有那些自认为永远不会忘的深刻,比如初恋,比如亲人离去,比如无数个血液沸腾的时间节点,却一日日眼见得都如康桥上挥着的衣袖,最终均变成后背的纹身,唯有被搓澡工喝一声赞,才依稀想起曾有的勇敢和祈愿。
然而,我是不甘心的,“三岁时尝过的那些妈妈味道,终身都在寻找。”不只是盖浇饭。”可是,我为什么要寻找呢?难道不就是因为那些自以为难忘的味道,一定会轻易忘记吗?
我的痛苦,也来源于此。当下再多的美好,我非要一一自残式的比较,然后拿早已面目全非的过去经验和虚无缥缈的未来幻想否定现在。所以,也许不是昨晚的盖浇饭味道变节,而是我无法明白,从来没有完全一致的体验,3D打印机也不过是满足执念的重塑,美好永远不可能被COPY。
这就是无明吧,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忘却,不是主观行为,而是世界本相。所有的往昔重现,都不过是生理缺陷造成的幻觉,所有的未来美好,也一定是主观YY。眼前的种种,看似是过去的延续,其实不过是“洋画片”匣子和走马灯,非要找回曾经的XXX是无法实现的执念,注定痛苦。
为什么非要找回三岁前的味道呢?当下的这碗盖浇饭,如果我不非要拿早已失真的记忆去比较,未必不能吃出新的好滋味。同理,未来的每一秒钟,每一分钟,每一天,每一年,我都是一个全新的我,不瞻前顾后,专注品尝当下,生命于我,将不再是“找不同”的游戏。
今天是老猫46岁的生日,想明白这一点,是我给自己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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