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并不老,也才36岁,只是在深圳跑了十年快递,风吹雨淋日晒之下,柴米油盐捶打之后,曾经的万丈豪情帅小伙已经一去不复返,唯余事故圆滑一匹老马,这是老马原话。
十年之前,不愿在老家十八线小城镇过混吃等死的生活,怀揣着发财梦和空空的口袋南下深圳。真正的经历社会残酷现实教育之后,那时还是小马的青年开始认真的为自己的生计打算,梦想可以有---总得在吃饱饭后再说。
辗转多个行业之后,终于在某丰快递安稳了下来,虽然辛苦,但总能有个相对不错的收入。也没想到,这一干就是十年,也曾多次想走出去看看快递之外的世界,结了婚有了孩子后心思慢慢淡了,也只是偶然的想法而已,年龄越大越是息了这个心,只是偶而在梦里,还有那个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的青年,曾经那些一同无所畏惧年青的脸。
说起工作,老马说这么多年快递下来,只有两件事难以释怀。一是关于感情,一是关于人性。
感情
那时老马还是小马,年轻而小帅(老马自说),公司报到后被分到一个高档小区,那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或者又富又贵。
小区有个女孩,小马认为她很好看,是那种安静的美丽。几乎每天都有她的快递,绝大部分都是衣服和化妆品。看着那些精美到精致的包装,小马估计每一件都不会少于他一个月的工资。
女孩没什么朋友,也不上班,经常只一个人在家。有时不忙,送给女孩快递之后,女孩也邀请小马喝点饮料聊聊天,二人渐渐相互了解、熟悉。女孩说她在这个城市没什么朋友,小马是唯一的一个。二人开始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女孩总是抢着买单,说等小马以后发了财,她要狠狠的吃回来,小马总是倔强的坚持二人大致平均。
也许是谁都不想戳破这短暂的梦,也许是相距太远的阶层,反而让距离刻意淡化了。女孩绝口不提家人和工作,小马也想过问个明白,但总也没说出口,就这样下去也挺好,只当朋友到天荒地老,那时的小马想着。
小马想过以后,但送快递毕竟是个忙碌的体力活,让小马无暇深思。同事说小马是自欺欺人,小马也宁愿这样的梦多做一些时间。
那天终于还是来了,春天的小雨缠绵如织,惹花笑让人恼。小马像往常一样将快递送到女孩家,开门的是一个成熟儒雅有气质的男人,男人收好快递且很客气的说谢谢,就在关门的霎那间,小马看到男人后面脸色刷白的女孩和女孩眼睛里的光。那一刻,梦终究还是醒了!
女孩后来说,那是她的老师,五年前她为他辍学,因为他有家室,而且有个好前途,她以为她为了爱情可以牺牲所有。于是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断绝了所有联系,可五年过去,她还是一无所有,那个男人却一再欺骗,可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女孩平静的脸上泪水汹涌,小马伸出手把女孩拥入怀中,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后来再也没有联系。
人性
小马后来买了辆车申请去了工业园区,因为那里的收入会更高一些。那一年的雅安地震再次将人们的社会良知唤醒,人们争相捐款捐物,大量的物资运往灾区,瞬间使灾区物资运转饱和,只能挑选灾区急缺物资转运,以至于灾区公开声明不再接收衣服捐赠,大量衣服转运极大浪费了本就不够的运力。
小马接到新的下单通知,是这个高新园区最大的公司。这里的人们以收入高闻名,当然其他方面也比较高。
到办公室时几个衣着时尚的人正忙着拍照,手里都拿着袋子,里面装着衣服,她们时而单拍,时而这两个合影、那几个再合影,小马在只好在旁边等着,终于合影完毕,几人将袋子递给小马,要他赶快寄到雅安去,给那些没衣服穿的灾区人民。
直到小马问她们运费谁付,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时尚人群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小马:不是你们快递公司宣布的不用付运费吗?我们这是为灾区人民做贡献,我们这是献爱心,你竟然给我们要钱,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想骗我们付运费,然后自己吞了这此钱。那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竟然连这个钱都想骗,你还有没有良心!
小马打开手里的袋子,几件衣服都已是半旧,小孩大人的款式都有,散发着一股长久不见阳光的霉味,看到小马的动作,几人的脸上都不太自然,嘴里依然强硬的要投诉他,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电话,小马没有反驳,只是打开手机,将不再需要衣服捐赠的消息给他们看,一片难堪的沉默中,小马扔下手中的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还是外面的空气更清新些。
老马说也想在这个城市安家,生活了那么多年,酸甜苦辣都是感情和记忆,奈何房价真心看着吓人。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还能挣些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