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炒藕的汤汁淘饭,好吃。
用红苋菜的汤汁淘饭,既好看又好吃。
老豆挂子(豇豆)烧熟之后,将里面的豆子挑出来拌饭,好吃。
稀饭配油盐豌豆当然好,米茶配油盐豌豆更是一绝。
米茶,米行茶藕尖(又叫藕带,藕簪,藕肠子,藕稍子……)和鸡豆包梗子是我们那边餐桌上常见的两道菜,其它地方则少见。
玉米和红薯,埋在尚未熄灭的火堆里烧熟,比煮熟的好吃。尚未孵出小鸡的鸡蛋也可以这样处理。埋进火堆之前,先敲开一小孔,放些盐进去搅匀,烧熟之后,味道之鲜美,令人终身难忘。
在大恩妈家吃饭,菜里面只要有“尺赶老”(一种鱼),桌上只要有尾巴子的爸爸,就会见他夹起一块鱼皮叹道:“蒸鲢煮鲫啊,还赶不到尺赶老的一张皮。”你要是不懂,他还会给你解释:“就是说蒸鲢鱼啊,煮鲫鱼,都不如尺赶老的皮好吃……”
河蚌煨豆渣这道菜没传过来之前,河蚌随处可见,根本没人吃。后来妈妈按邻居说的方法做了一锅河蚌煨豆渣。河蚌我一点都不爱,对豆渣更是没兴趣。但这两种食材的搭配,却出乎意料的美味。
往后就经常见有人去河里摸蚌,渐渐地连河蚌都成了稀罕之物。
我爸还在教书的时候,常带我去学校玩。一天暴雨,放学之后,学生们都冒雨走了,只剩KK,姐姐和我在教室等我爸一起回家。
乌云聚而复散,暴雨下而复止,教室时明时暗,最后变得漆黑……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好几遍。正是饥火难耐之际,突然传来一股菜香——我爸从食堂端来一碗菠菜,一碗炒藕,三碗米饭。
我们点着蜡烛,坐在课桌上大口大口吞吃,两碗菜吃完之后又加了一碗菠菜……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满足的一顿饭了。
高粱
闸口处有拖着板车卖高粱的,我对此项生意经常表示担心。
我们家的菜园子每年都会种上一畦高粱(甘蔗)。高粱成熟之际,拿镰刀砍下来,将外皮刮干净,再砍成几截。一截一截拿在手里啃。既解暑又解馋。
高粱的产量很高,可以从夏天一直吃到冬天。冬天吃不完的,还要挖个地窖(土坑)埋起来。于是抽高粱也成了我们的必备技能。
红原家门前有颗枣树,夏天过去玩,见路边有卖枣的,我就会对此项生意表示担心。一到红原家,先把树上的枣子打个干净。
冬天,又围在地窖旁,看红原拿着铁锹挖高粱。地窖才一松动,我们立刻一人几根高粱全都抽走了。红原握着铁锹站在那里一阵茫然。
水果
在大恩妈家玩,妈妈喊我们回去,模模糊糊还听见说有什么好东西。
于是我和姐姐一路走一路猜:肯定是爸爸买水果回来了。肯定有葡萄,说不定还有香蕉,还有苹果——这些水果我们从没吃过,所以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尝一尝。“到时候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吃几个,我吃几个,还留几个明天吃……”安排得妥妥的。一路兴高采烈,口水流了一地。想象的过程似乎比真的吃上了这些水果还要开心。
回家一瞧,连水果的影子都没看到。只不过电视机里正放着动画片《猪八戒吃西瓜》。妈妈说:“……没么事,就是喊你们回来看动画片的。”
平时看到动画片都要高兴得跳起来的我,如今却大失所望,甚至觉得十分委屈。若问为什么委屈,理由却又说不出口。所以一整天都情绪低落。
我和姐姐给水果排名:葡萄第一,香蕉第二,苹果第三……越是少见,越是没吃过的,排名越靠前。葡萄之所以名列前茅,还和语文课本里的《葡萄沟》以及“葡萄美酒夜光杯”有一定关系,。
屋后那株梨树因不结梨子,便被我爸给砍了。看着倒在地上依然开满雪白梨花的树干,我惆怅许久,此后就没心情去屋顶上睡觉了。
梨树被砍倒之后,爹爹又在菜园子里种了几株小梨树,每年都会结几颗黄花梨,比外面买的鸭梨好吃。因为吃过见过,所以我们的水果排行榜上,梨的名次很靠后。柿子每年都有一水缸吃,所以更是排不上号。
终于有一年,我爸带回来几颗青苹果。我连皮啃了个干净,吃完觉得味道一般,口感似棉絮,甚至还不如梨。于是和姐姐商量是否有必要调整那个名次表。
大恩妈找人要了根葡萄藤,连同我们的希望一齐种下。可惜每年的葡萄都等不到熟,还是很小很小的那种就被人偷光了。种了几年,年年如此。大恩妈一怒之下,把那几颗葡萄藤连同我们的希望一股脑全砍了。所以长久以来,在那张名次表上,葡萄始终占据榜首。
学了《我爱故乡的杨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过华清宫绝句》,于是杨梅,覆盆子,荔枝也要上榜(覆盆子很难给它排名,因为没有相关的资料,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虽说名次表多有调整,但葡萄还是稳居第一。
终于有一年,小恩妈带了一串葡萄过来。用井水洗净之后,盛在刻有花纹的玻璃盘子里,晶莹剔透,雍容华贵。我怀着极大的期待摘了一颗一尝,酸得直闭眼……大怒:枉我们多年把你排第一,你这个味道对得起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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