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这句歌词,形容姥爷的老家,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就是这样,如今一间即将坍圮的土屋,在生满了杂草的土坡里怅然着。
也许它的所谓怅然,是喧嚣过后的宁静。四五年前,我与姥爷一起回到了那片他出生的土地,那间他第一次亲吻世界的老房子,还有那片曾经被被染过不同颜色的天空。
我跟姥爷,还有家族的其他人,一起对着祖坟磕头。我从未感受过土地包裹双手的感觉是如此的厚重。起身后,姥爷拍拍膝上的土,指着不远处的那间老房子:“那年,我比你还小。”
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岁月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姥爷凝满了白霜的眉,在三月的寒风里飘动着。
1937,山之上,国有殇。这一年,姥爷就出生在这个小屋里,啼哭声很快淹没在炮弹的轰鸣声中。膏药旗降下的时候,姥爷已经八岁。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岁月怎么写。
他的父亲是个中型地主,所以姥爷自然也受到了相对良好的教育。后来,他高中毕业,再后来他成了一位人民教师,一心一意教书育人,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勤勤恳恳地耕耘在希望的田野上,直到60岁,他退休,我出生。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他的年龄,就是我的年龄加上60。
五年前,他不再于清明节回到故乡,我问他为啥,他说,身体吃不消了。他改用电话来慰藉老家的兄弟姐妹,然而,一根孱弱的电话线,真的难以承受那份岁月沉淀的感情。每次打完电话,姥爷都会怅然,就像他童年的那间老房子。到那时,我仍然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叫岁月,真的不知道。
直到去年的一天,姥爷得了一场重病,动了大手术。我在两千多公里外的重庆读书,怕我担心,全家人集体瞒了我两个月。过年回家,姥爷瘦的不成样子。我突然感觉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老人。生病之前,仿佛觉得姥爷还是个棒小伙儿,能洗衣,能做饭,能一口气把水桶提上楼。然而,这一切,是那么脆弱。
他现在仿佛是个小孩子,就像我还在襁褓中那样,他开心,我就开心。
终于认识了什么是岁月。这两个字,有山,有太阳,有月亮。人生亦如此,阴晴圆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要翻过哪一座山。突然好像长大了。
姥爷现在恢复了很多。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姥爷最爱鲁迅的《故乡》。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岁月如此,无常,却又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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