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姐姐
第 24 章 如雾如电皆虚幻 道是神仙也无常（六）
次日，我和肉肉在洛湘府一同用早膳，桌上少不了临秀姨做的可口鲜花饼，其乐融融。此刻，仙侍来报“夜神殿下到”，我一听，立马丢下手中的碗筷，往大门外跑。
果然，一个白衣飘飘的熟悉身影缓缓步入眼帘，我大喊一声：“小鱼仙倌。”就直奔了过去，脚底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摔跤。
“你慢点。”只见白光一闪，润玉便落到我面前，扶了我一把。
“小鱼仙倌，你怎么来了？”我对此毫不在意，兴奋拉起他的手，“早膳用过没？”润玉笑着摇摇头。
那边，爹爹轻咳了几声，润玉立马松开我的手。来到爹爹和临秀姨跟前，恭敬行礼：“小婿见过泰山大人、泰水大人。下界多时未曾来访，方才下值，多有叨扰。”
我心道：润玉可真不客气，这么快就以女婿自称。爹爹板着脸“嗯”了一声，再无其话。肉肉则起身行礼向润玉行礼。临秀姨先看看爹爹，后又瞧瞧我，温柔道：“觅儿，你过来坐下，早膳没用好，瞎跑什么！”
“哦，”我便又去拉润玉的手，“小鱼仙倌，你坐我边上，临秀姨做的鲜花饼可好吃了。”
谁知，我话音才落，爹爹又咳嗽了起来。我有些担心，连忙问道：“爹爹，你嗓子不舒服啊？一会我去璇玑宫拿星辉凝露，给你泡茶喝。”
听我如此一说，润玉当即幻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双手给爹爹奉上：“泰山大人，是小婿疏忽，星辉凝露一直备着，今日亏得觅儿提醒。”
“咳嗽几声，哪用什么星辉凝露。”爹爹拒收。
“爹爹，小鱼仙倌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我跑过去，拉着他的手撒娇。
“那，爹爹就勉为其难收下吧，”白板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从润玉手中接过瓷瓶，招呼道，“一家人，不必拘礼，坐下用膳吧。”
“是。”润玉终是在我旁边坐下，我给他拿饼、夹菜，忙得不亦乐乎。润玉也不多话，我给他什么，全部照单吃下。用完膳后，就对临秀姨道谢：“泰水大人果然好手艺，真是小婿和觅儿的福气。”说罢，便幻出一个琉璃小盒奉上，“这紫金芙蓉丹，是日前小婿从岐黄仙官那处求来的。服用后，可提升灵力修为，永葆容颜。”
“听闻，这丹药也就炼成三五枚，难得一求，”临秀姨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夜神有心了。”
“区区丹药，怎比得上泰水大人对觅儿的悉心照料。”这话，让临秀姨更是受用。一旁的爹爹插话，问道：“不知夜神因何前来？”
“仙上唤小婿润玉便可，”润玉笑着回话，“小婿寻思觅儿才从下界归来，花界诸位芳主定心中挂念。多肉仙子喜获重生，定要回花界。不如由小婿代劳，领着她们走一遭。”
润玉这话，简直就是说到我心坎上了，肉肉也激动地直点头。爹爹道：“理应如此，是本神的疏忽，那就劳烦，夜，润玉了。”
听爹爹如此一说，临秀姨站起来：“既是看望芳主们，也不好让觅儿空着手去，我去收拾点东西出来。”润玉却拦住了她：“泰水大人不忙，小婿已经备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临秀姨笑得合不拢嘴，完全一幅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肉肉拉了我一下，悄声耳语道：“锦觅，夜神待你真好，你真有福气。”
“那当然，我早和你说过，小鱼仙倌是全六界最好的神仙。”我大声回她，对润玉的爱意毫不掩饰，倒把润玉搞得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肉肉和润玉一行三人才入花界，远远就瞧见连翘和小草窝俩人在界口的草地上，不知在干些什么。而肉肉大约是近乡情怯，先躲到界口的那株大树下。想到当年润玉身重剧毒，要夜幽藤救命，就了无声息躺在这树下，吓得我半死。
想到此处，我不由紧紧拉住润玉的手。许是觉察到我的心思，他冲我菡萏一笑，拍拍我的手背安抚。拉着他，躲在连翘和小草窝身后不远处，偷听她们说话。
只见连翘伸出一个指头，仔细数着草地叶面上，长得如眼睛一般的露珠儿，一边点一边说：“我数着是1136只。”“不对，不对，明明就是1138只”“1136！”“1138！”原来，俩人在玩我们以前常玩的游戏“真心话猜露珠”啊！
俩人争来争去，谁也不服谁。那些露珠眼珠眨巴着，一会转向左边，一会转向右边。
“哎，如果锦觅在就好了！以前玩真心话猜露珠，都是她来做裁判。”连翘叹了口气，“她下界渡劫都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就是，就是，好无聊哦！要不然，还可以去天界找她玩。”小草窝也跟着叹了口气。
听了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我忍不住抿嘴偷笑，于是清清嗓子道：“是1137只啦！”
“1136！”“1138！”连翘和小草窝又争起来，吵得没完没了，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1137只啦！”
她们这才发现声音从后头传来的，再一转头，我冲着她们扮鬼脸。一见是我，小草窝激动大喊出声：“锦觅，你回来了！”连翘更是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大叫：“锦觅，你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三人就这样激动万分叙旧，过了好半天，连翘和小草窝这才觉察站立在一旁的润玉，向他恭敬见礼：“夜神殿下。”润玉笑言道：“两位仙子不必客气。”说罢，润玉便幻出一个长筒状，闪闪发光的物件，递给连翘，道：“此物名曰万花筒。从有镜的一端望去，足不出户，便可观花界外的景致，六界皆可。”
“这是给我的吗？”连翘向润玉确认，他笑着点头。连翘乐得当下就拿起那万花筒，窥探其中，一边观看一边惊叹，“太厉害了！真有人间的景象，多谢夜神大殿，多谢，多谢！”
“连翘，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小草窝见连翘得了这么了不得的宝物，连忙来抢。谁知连翘却不让，只道：“等我看够了，再借你吧。”小草窝气得小嘴嘟得老高。
润玉见状，连忙道：“小草仙子莫急，本神也为你准备了礼物。”说罢，伸手打了一个节印，当下就有一个活物，“喵”一声，从他宽大的袖口蹦了出来。
我仔细一瞧，那是只毛皮锃亮的黑猫，眼睛碧绿如翡翠，额头上一个“王”字闪闪发光。“呀，这是什么，它好可爱啊！”小草窝连忙一把抱住那黑猫，抚抚它的额头。
“此物乃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于观星台孕育而生，本神值夜之时偶得。天猫颇通灵性，不过它仙龄尚幼，脾性未定，需要小草仙子细心呵护。将来等它大了，就可同魇兽一般，成为你的坐骑。”一旁的魇兽听到提到它，就讨好得扯扯我的衣袖。
“真的吗？我自己的坐骑！”小草窝得意极了，紧紧抱着天猫不放，“它有名字吗？大殿下。”
润玉摇头道：“尚未起名，小草仙子可为她赐名。”
小草窝寻思了片刻，笑言道：“我最喜欢吃绿豆糕，就喊她绿豆糕吧。绿豆糕，绿豆糕......”那天猫“喵喵喵”直叫唤，还蹭了蹭小草窝，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多谢夜神大殿，锦觅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全六界最最最好的神仙。”得了坐骑绿豆糕，连忙给润玉戴起高帽来。
她话音才落，只听见大树后边有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心知肚明树后之人，小草窝听见，则大喊：“是谁？偷偷摸摸躲在树后，给我出来！”树后头没了动静。
听到有人入界，连翘也放下手中的万花筒，大喊：“谁，再不出来，本姑娘就把你抓出来。”然后，就求助看着我和润玉，见我们都没吭声，表情有些奇怪。
我只道：“恰似故人来。”
“故人？”小草窝和连翘都满脸疑惑看着我。此时，一个绿色的身影，从大树后面慢慢踱了出来，往我们这边过来。待她走到近处，连翘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她是？”
小草窝则还没反应过来，只道：“这女子看起来好生面熟，像在哪里见过？”
她话还没说完，连翘已经直接跑上前去，到了肉肉面前。伸出一只手，小心摸摸她的脸，语无伦次：“热的，是热的，活的，你是，肉肉？”
“肉肉，她不是魂飞魄散了吗？”小草窝也跟着跑上前去。此刻，肉肉已泪流满面，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连翘、小草窝，是我，我是肉肉，我回来了！”
此言一出，连翘和小草窝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三人紧紧抱在一起。而我的眼角也滑落下数滴晶莹的泪水，走上前去，拥住她们仨，深情道：“是肉肉回来了，往后我们也再不分开了。”
四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接着就前去花政殿见长芳主、海棠芳主、玉兰芳主，还有老胡。他们几个长辈，见到早已魂飞魄散的肉肉重生归来，纷纷喜极而泣，又是一番感慨叙旧。
润玉同样也给长辈们准备了礼物，送给海棠和玉兰芳主的是织女新设计的限量版衣裳，说是天界很是流行，女神仙趋之若鹜。送给长芳主的则是一把古琴。
当润玉拿出那把古琴之时，一向淡定的长芳主却也激动起来：“这是，这是，上古琴桐梓？”润玉点点头。
“这，太贵重了，夜神，本仙不能收，无功不受禄。”长芳主嘴上拒收，却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琴弦。
“长芳主，上古桐梓再有灵，不过是供人弹奏的物件罢了。又怎抵得上这几千年来，长芳主对锦觅的悉心照料的养育之恩呢？”润玉双手捧琴，恭敬奉上。
“这，”长芳主犹豫不决。见此情形，我直接拉过她的手，说道：“长芳主，你就收下吧。几个月后，我就嫁给小鱼仙倌了，往后花界就没人捣蛋，让您心烦。这不，正好得空弹弹古琴。”
“你这孩子，”长芳主这才笑着收下琴，“夜神，那本仙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老胡，润玉送了他一个如同拨浪鼓一般的震天鼓，据说那玩意对付广寒宫的玉兔有奇效。这下，老胡再也不用怕玉兔，可以挺起他的胡萝卜腰杆上天界玩耍了。
中午，长芳主留我们几个在花界用膳。席间，润玉向芳主们说了凡间渡劫之事，大约怕她们担心，也就捡了好的说。大家听得乐呵呵的，一时间宾主尽欢。
这是润玉第一次留饭花界，想想此前长芳主厌恶天家，为了不让润玉见我，将我施了隐身法，而后又困在花界，才是不久前的事。如今，他竟然成为花界座上宾，长辈们拿他当自己人，我的朋友们也都喜欢他。看着一张张明艳的笑颜，我都有些恍惚起来。
润玉见我出神，柔声问道：“觅儿，这是累了吗？”
“不，”我摇摇头，“小鱼仙倌，有你，我太幸福了！”
“傻话，”润玉嘴角笑窝一旋，从桌下悄悄将我的一只手握住，“得你，才是润玉之幸。”
我心头淌过阵阵暖意，不知为何，凡间渡劫归来之后，我心口疼的毛病似乎有所缓和，再没犯过。我想，许是凡间渡劫经历了七苦八难，对我的补偿吧。
此刻，润玉突然道：“觅儿，你没听过我弹琴吧？今日，就让我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兴吧。”众人自然没说不好的，只见他一个飞身，落于桐梓古琴前，抬手起势，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
玉手弄琴弦，大家静了下来，用心欣赏。只听润玉一边弹一边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山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润玉的声音朗若清泉，琴声如高山流水，听得我们都陶醉其间。旭凤号称六界音律第一，上回听他用凤首箜篌演奏了一曲，曲调甚是高亢华丽，与润玉抚琴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听着听着，我就发现润玉的音律全然不输旭凤，还更胜于他。想到此处，我就骄傲得不要不要的。
待到歌停曲落，肉肉不禁感慨道：“这难道就是凡人所言，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吗？”连翘和小草窝连连点头。长芳主则是拍手称好：“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海棠芳主对一旁的玉兰芳主说道：“夜神真乃良人。”玉兰芳主赞许点点头。
老胡却道：“原来歹竹真能出好笋。小淘淘觅得良配，先主有灵，想必会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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