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浩
从台湾回来一周了,回味这次台湾之行,总觉得要写点什么,但一直不知该怎样下笔。
其实,在出发前就做好准备,想要把此行的感受好好写出来。但没想到,起笔却如此之难。就像年轻时提笔写第一封情书时那样,虽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起笔时却不知该用“亲爱的”还是该用“Dear ”那样踌躇不决。
台湾,从我们的认知来看,那是“厉害了,我的国"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她却被历史和地理以及我们的心理上无情的分割出来。以至于准备踏上那片土地的我,多了一份不安和小心翼翼。
办完大陆的台湾通行证,还要惶恐的等待台湾方面给予的入台证(台湾方面的批准文件)。这种拧巴的心情,就像是当年大学毕业后离开新疆到内地谋生,来到素不熟悉的内地亲戚家借宿的感受,或如同上海知青家庭的同学,因为落实政策,高中还未毕业就独自回到上海,寄人篱下在亲戚家那般心境。
这感觉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表的,像是心头压了块石头让你有点气喘。虽有共同语言和文字,但仍就带给你隔阂。彼此交流虽不用翻译,但相互间存在着些许排斥。因为这是香港给我的印象。
台湾会一样吗,会不一样吗?
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女儿踏上了这片土地。
我们的航班从香港,颠簸着穿越台湾海峡,准时降落在台北桃园机场。在入境的窗口排队时,我远远望着中华民国的海关人员,心理有了一丝的波澜。从小接受的教育上,这片土地属于中国人,当然也属于中国。而中华民国,这个只存在于我们教科书上的称呼,现在居然这么立体的在我的面前。
轮到我和女儿过关了。海关人员拿着我们的文件,仔细核对。询问了些例行的问题。他在观察和打量我们,其实我也从对方的眼睛里观察他。他的目光是善意的,每天从他这里入境的大陆同胞太多了,而我俩只是普通的一员。
这善意,在入境香港海关时是感受不到的。香港海关人员高高在上的态度,即使他不说话,也感觉到对方的傲慢。动物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善恶,何况是高等生物的人类。
在兑换人民币的商店,一个年轻的靓仔热情的招呼我。
问道:“您好,您是从香港来还是从中国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对方的发问涉及很多的关于政治的问题。看着对方满脸的善意,似乎不是别有心机的发问。毕竟他不是怀有心机的记者,我也不是外交官。
所以略微思索,从容的回答道:“我从中国大陆来。”
机场大厅,工作人员热情的帮我安排排队的出租车,询问我的酒店地址。出租车司机主动地帮我搬行李上车,熟练而自然。在大陆,只有专车才可能享受的服务,在台湾,每部出租车都是这样自然而然的运转着。
出租车是一个城市的名片,而出租车司机则是这张名片的打造者。
刚刚坐稳出租车,这位国语很标准的司机大佬就跟我攀谈起来。
“现在的大陆真好,城市都那么现代化。人也有钱了。”他首先说道。
“我们台湾现在不行了,发展太慢了,一个机场捷运修了十年都修不好。”他忿忿不平道。
“台湾要跟着大陆混才行啊,民进D不得人心啊。”他谈起了我们都很谨慎谈起的政治。
“我的祖籍是山东,我是主张统一的。”这位司机大佬一锤定音。
我说:“你们台湾人很有礼貌啊,待人都很和善。”
“而且对待大陆人也很友善,这一点跟在香港的感受略有不同哦。”我补充道。
“这可能跟我们的父辈很多都来自大陆各省有关吧,我们跟大陆总有着很多的牵连吧,所以有着亲近感吧。”他补充道。
是啊,海峡两边的人,本就是一家人啊。这一道深深的海峡和整整七十年的光阴让我们陌生了。
走在台湾的街头,我也认真观察着台湾的女生。因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从海峡对岸吹来清新的文艺风,带来了邓丽君、林青霞、王祖贤、刘若英等等这些女神,还有现在的杜纶镁和张钧宓。她们的纯真,她们的甜美,一时间捕获了海峡这边青年的心。
台湾女生说活嗲嗲的,慢慢的,无论对着谁说话,都像是在哄着小孩子在说话,让人觉得很舒服。
在台北的宁夏夜市,我和女儿在一条排起长龙的烤蛋挞的档口前坐下。老板娘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一个人在档口前忙碌着。一边收钱,一边忙着手上的烤炉。这时,一个大陆女同胞在摊位前,向老板娘打听附近的最好喝的珍珠奶茶店。我在一旁暗笑道:这么忙的时候,谁会理她?
没想到,这位靓丽的老板娘居然放下手里正在忙着的生意,仔细听对方的诉求,然后很细致的很温柔的告诉对方哪家店的珍珠奶茶好喝,怎么走。整个过程,态度温和,不急不躁,给这个嘈杂的夜市带来了一丝温情。
在台湾的最后几天,我带着女儿去了趟肯丁。因为我很喜欢那部有着日本文艺片风格的《海角七号》。喜欢那里的海滩和夕阳,喜欢电影里淡淡的忧伤。
我带着女儿骑着机车,沿着电影里的路线在海边的沿海公路飞驰。大海在蜿蜒的海岸线那边闪着蓝色的光,一声声海浪敲击海岸的声音让这个世界好安静。仿佛只有这个声音才能配得上自己心脏的回响。看着大海深处的夕阳,我们在海峡这边的旅程也快要结束了。
我请民宿的老板帮我约车,直接去高铁站回台北。老板报价600台币,看着手里还剩下的1000台币,随后跟老板说:“能不能500台币啊?”老板对着电话那头用听不懂的闽南话商量后,告诉我说:谈好了,500台币。
车如约而至,走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我不由一惊。那老者走过来,拿起我的行李放进车的尾箱,招呼我们上车。
上了车后,我坐在副驾驶位,我有点不安。因为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能开车么?我不禁有点担心。但看着老者熟练的发动车,打方向的动作。我的疑虑慢慢消散。
车在乡间道路上飞驰,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你能想象驾驶者是一位老者么?我问道:“老先生,今年高寿?”
老先生回答道:“八十一岁了!”
我焦虑的问道:“你这么大岁数,还可以开车啊?”
“没问题的,我昨天还载着客人去了基隆港”老先生回应道。
我狠狠地吃了一惊。肯丁到基隆,那是从南到北的跨越台湾岛。
老先生主动问我:“你从大陆哪里来的啊?”
我回答他,我和女儿从广州来。
老先生禁不住兴奋起来,说道:“我的连长就是广东人,他最爱说的一句广东话:丢雷老某!是不是这样说。”老先生边说边大笑起来。
“以前我在金门当兵,我们那个连全是广东兵。”老先生回忆道。
“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那时的台湾可好了,赚钱容易。那时我们这里的土地好便宜,没人买。那时我手里有钱,但是没有买。现在台湾赚钱不容易啊!”老先生感慨道。
老先生比我的父亲还要大四岁,这个岁数本应该在家里享清福,可他还在开车为生活奔波着。想到这,心里不禁有点伤感。
我们随意着聊着,出租车在夜幕下穿行。于我来说,车外的风景不再吸引我,因为台湾再美的霓虹已经比不上我们北上广深的徇烂多彩。再美的风景如果没有人的温情和故事,也会变得乏味。
海峡这边的人,却这样吸引着我。他们同海峡那边的人一样,都是祈求生活的稳定和幸福。他们羡慕我们的物质的丰盛,就像当年我们羡慕他们一样。我们感慨他们还依然保留着我们的祖先所倡导的温恭勤俭让,而我们在匆忙的路上把它们都弄丢了。
车到站了,我把手里的这1000台币递给老先生。老先生接过钱,准备找钱给我。我连忙阻止道:“老爷爷,不用找钱了。您这么大岁数还在工作,我应该付给您双倍价钱。”
老先生有些吃惊,然后不停的感谢。他越这样不停的感谢,反而让我对起初对于车资的讨价还价越发不好意思。
当我和女儿目送老先生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我们的海峡之旅也结束了。
假如有人问我,此行有何感受。我只想说:海峡对岸的风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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