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落下,夜幕尚未从远方推过来。
林胜手中捧着杯温水匆匆进门,放在墙边的八仙桌上,并在上面的杂物中翻出一个塑料袋。他打开塑料袋,捡了一小把花花绿绿的胶囊和药片放在手心,又拿上水杯,走向沙发。
“娘,该吃药了。”他看着半躺着的老妇人,轻声说道,同时将水杯和药物放到她那枯瘦如柴、青筋冒起且爬满老茧的手中。岁月在那双手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每一丝都清晰可见。
李老汉扫了一眼药,这么多,也不知是治些什么病的?有的医院开药药量很大、种类也多,其中不乏作用相同或相似的,至于哪些药对患者有用、哪些药没用,恐怕连医生也搞不懂。
“是,我明白,我现在走不开,您多体谅吧,好,好,我尽量在月底之前赶回去。”隔壁房间中传来林胜的声音,是工厂领导催他回去上班的电话,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三回了。林胜是技术工,负责调试设备,能替代的人不多。
林胜没有压低声音,堂屋里的三人都听见了,林胜爹娘脸上的笑意隐下,一言不发。李老汉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只吐出一声叹息。
“唉,都是我们拖累了小胜。”没一会儿,林胜娘叹息道,又说,“他这个年纪,都该结婚了,我们帮不到他,还拖他的后腿……”
李老汉想了想,安慰道:“别啷个想,哪个(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都是命呐!”
林胜是上周回来的。他娘病倒了,他爹又卧病在床,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不得不回来。林胜娘身体一直不错,没病没灾,岂料一生病就是大病,去医院一检查,说是冠心病,是常年过度劳累而引起的,除此之外,还有高血压。
林胜娘在医院住了五天半,动了一场手术,开了些七七八八的叫不上名字的药,林胜两年的积蓄就这样没了。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冠心病和高血压都需要长期服药,还不能干重活,林胜娘自此丧失劳动力,家里仅靠林胜一人支撑,只怕家里的地要抛荒或是租出去了——种地维持不了开销,还得去外面讨生活。
林胜昨天才把老娘从医院里接回来,过几天还得去复查,因而他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昌隆。然而,现在正是旺季,工厂缺人干活……往后,他肩上的担子会更重,生活也会更加艰难。
林胜娘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叫林雪,很有孝心,嫁到了邻镇镇上,常常回来探望老两口,每次割几斤肉、买套衣服,临走还给些钱。可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也有孩子要抚养,她家虽然做着小生意,但也不富裕,只能独善其身。
最令林胜爹娘忧心的无疑是林胜的婚事。去年过年时,林胜曾带回来一个女孩。人家看到林胜的家庭条件和他那卧病在床的爹,脸色一沉再沉,当天就走了,连饭都没有吃一顿。
贫穷才是病,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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