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我在村子里都能碰到邻居家的一个婶婶,她一见到我,就特别的热情,脸上笑容满面,手不断地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表达着特别的感激,也总会念叨一次那一年她到城里寻找打工的儿子的经历,说我如何如何为她提供了帮助,其实那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她却把它记了一辈子。
记得那一年我上大二,暑假结束后的一天,我早早起床,吃过母亲为我准备的早饭,拿起行李急匆匆地赶到村头的班车停靠点。一到那里,等车的人都已经上了车,车子将要启动,在我的呼喊声中,车门再次打开,里面人很多,我硬是挤了进去。
这是通往省城的班车,当时每天只有一个班次,那时还没有通上高速,颠簸四个小时才能到达。
到了城里,我下车出站后,突然发现前面一个中年妇女的背影,很像我家邻居的何家婶婶,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花布兜,走走停停,东张西望,似乎有点慌慌的样子。
我赶紧快步走到她的前面,一看,确实是何婶,便赶忙跟她打了招呼。并问她进城来干什么。这时她将手里一个纸条拿给我看,说要到那个地方去找她在那儿打工的儿子。我问她有没有跟儿子约好来接她,她说没有。
何婶的儿子在城里一家建筑工地打工,由于工期很紧,一年多都没有回家,她特别想念儿子,看到每天有去城里的班车从村头经过,她就有了进城找儿子的想法并果断地付诸实施。可她从来没有进过城,在她的想象里,城里似乎与附近的镇子不会有多大区别。
一下车,她随着如潮的人群出了车站,一下子就蒙了,搞不清东南西北,街道上的汽车和人这么多,那时也没有电话,她一脸茫然不知道去哪里找儿子,眼睛四下张望,想要找个熟人问问。她一看到我,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接过她手里的纸条,发现上面只写了一个街道和建筑工地的楼盘的名字,我赶忙找附近的报刊亭买了一张地图,找到了那条街道的位置,但发现那是一条很长的街道,新楼盘在地图上并没有具体的标识。没办法,我只好带着她坐上一辆公交车,在那条街下了车。
那时没有手机,各种服务设施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普遍,我们只好边走边问,走过了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见到建筑工地就去打听,何婶把她带的锅盔摸硬往我手里塞。
经过两个小时的寻找,在这条街中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我们终于找到了哪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在工地的门口,我向门卫说了要找的人以及他来自的老家地名,门卫进去扯着嗓子喊了一通,他的儿子终于出来了。
何婶一看到她儿子便抱头痛哭,说要是没遇到你这个哥,我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的,何家弟弟年龄也不大,比我小三岁,他嗔怪母亲以后可不敢独自一人不打招呼出门,并向我表示了感谢。
就是这个举手之劳的小事,二十几年过去了,让我这个邻居何婶始终念念不忘,从中年念叨到老年,从黑发念到了白发,逢人便说,似乎我干了多大的伟业一样,让我有点惭愧,它真乃区区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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