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出生,在东沟和川底之间就有了一条柏油的路,路很平坦,少有坑槽冷补。两旁种满了杨的、柏的大树,起风的时候,树叶和着枝干“哗啦啦”的响,像是繁乱的风铃在摇曳。
在大路的东边约莫三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山村。山村很小,小到村子里所有的人彼此间虽不算熟络,但也总有交集。小山村有个浅显的名字,因为靠北,唤作北村。倘若要前往东沟抑或川底的镇集,便只有村西三里的那条大道。道上往来的有一趟公交,而且只有一趟。许是为了方便管理吧,公交线在村口设了一个简易站点。设站点本是极好的事情,哪怕简易,但站牌的名称却不是北村,而是北庄。害我极为不爽。
北村的村西头住着我本家的一位大姨,每每路过,姨老远便唤呼“娃,又去池塘抓蝌蚪儿吗。?”、“娃,进来歇会儿吧,外面太阳忒大。”儿时的我,一心扑在中意的玩物上,便没有如她所说“进屋歇会儿”或是其他。但娃长娃短却让我觉得分外亲切,在姨家附近玩耍时,我便会有意无意的绕道从她家门前经过,并和她寒暄几句。只消几句,就能感觉快乐的空气。奈何,我家住在村东头,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的。
后来,村里盖新房子,我和大姨竟做了邻居,房子一前一后的挨着。本想着可以多些相处,但又到了我上学的年纪,而且寄宿在外,一晃就是多年。
直到前些日,清明放假的时候回老家。碰巧附近的邻居都在屋外墙根闲聊,大姨也在。大姨正将肥硕的大葱分装在三五个用旧的网兜里,分发给左邻右舍。大葱的干很粗壮,一圈圈附着滋润的皮,上下贯通的经络整齐划一,分出的葱杆儿墨绿,葱杆儿的表面像是拿胭脂粉擦过,枝头上还顶着待放的花蕾,通透的膜包着嫩白的蕊,娇艳欲滴。
“去年的葱,种的真是太多了。”大姨说。
“雨水又好,葱长得是个顶个的。”大姨还说。
“家里男人不在,自己也用不了许多。”大姨接着说。
“娃儿,你回头走的时候,也一定要带一捧。”
说话间,将分装好的网兜挨个塞到了每个人手里,推推搡搡,生怕邻居见外。直到大家都将网兜接住,大姨才欢乐起来。墙根左右也弥漫着浓烈的葱的香味,刺鼻虽是有些的,但快乐的空气也汇成了一团。
午饭的时候,和母亲说起此事。对于大姨,我是颇有赞赏的。母亲却说“还好吧”,叫我捡一根大姨送的大葱下饭。我不是很认同母亲对于这位本家大姨的评价,但也不想细究。
直到开饭的时候,才发觉大姨送的大葱就像一根过季了的甘蔗,嚼也嚼不烂,遂觉得饭菜也索然无味了。母亲说大姨向来如此。我才知晓葱长到来年清明时分开了花就只能结籽而不便食用了,这又害得我极为不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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