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20多年前，给我讲故事的是我的一位小学同学。
她的某位家人遭遇车祸，却侥幸死里逃生。为了感谢捡来的这条命，家里人决定找一位大仙捎话给过世的亲人，以示感谢。
这位阴阳两通的大仙是当地有名儿的角儿，求他办事的人天天从院内排到院外。大仙施法的屋子不透半点光，屋中有一香炉，凡是想托大仙招魂的人都要先在炉里点燃一支香。如果大仙在冥界找到了这位亡魂，且成功附体，便会打嗝示意。
大仙作法时，周围总是呜呜泱泱一堆人，一个偌大的门厅被挤得水泄不通。有些人是真等的着急，但更多的人都是在看热闹。
当时我那位朋友年纪还小，就被家人带去大门边，找了一个石阶坐下等消息。她附在耳边悄悄告诉我，这次他们要找的人，是她的爷爷和太奶奶。
------
没多一会，大仙真打嗝了，接着便开始不停地喘粗气。一张嘴，几个家人就听出了这是太奶奶的声音。
见亲人来了一堆，“太奶奶”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起来：“哎呀，这排队的人太多了，要不是我偷偷插个队，你们怕是天黑也等不到喽。
眼看老祖宗这般不容易，亲人们一个个扑通全跪下了，一边哭喊着，一边死劲磕头。看着哭哭啼啼一堆人，“太奶奶”有些生气：“别哭了，那么大一辆卡车，不要命了吗？要不是我在前面挡一下，还想见着活人？”
这下，跪在地上的大活人，没一个敢吱声了。他们想说的事，老祖宗心里比谁都明白。看来，这人间的事，既瞒不过天上，也瞒不过地下。一个大活人的命竟是被死人给救回来的，神！
------
没聊一会，大仙又打了一个嗝儿，这次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大仙顿了顿身子，两眼咕溜溜直转，然后朝大门方向喊起了我那位同学的乳名。
听到这时，我确实跟我的朋友再三确认过。那乳名的确是她爷爷给起的，从大仙那喊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口音呢，一定不会错。她一路小跑到跟前，却发现大仙是个半睡着的状态，闭着眼，并没有张嘴说话的意思。
她说这段故事的时候，我们都只有十几岁。之所以能对故事里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楚，完全是因为它颠覆了我对人死后的想象。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不是我亲耳所闻，我的确不会相信人死还能“复生”。
------
后来，我那位同学又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他们这些花钱招魂的委托人里，有一对母子最特别。孩子父亲死得早，孤儿寡母一直无依无靠。几年前，儿子染上重病，最近病情越来越重，很难再挺一两年了。实在走投无路，妈妈就抱着孩子来找“父亲”了。
整个屋里鸦雀无声，只有这个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孩子蜷在怀里，就像个没有血色的木偶。求你救救儿子吧。这是她跟已故“丈夫”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没人敢上去劝，都觉得于心不忍。妻子一直跪着，最后哭累瘫在地上，近乎以死相逼：如果你没办法，我和孩子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孩子的病是否痊愈，亦或是他们父子早已“团圆”。
------
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总是异想天开，盼着死去的亲人能给自己消灾免难，甚至是升官发财。一个个烧钱上香，跪拜磕头，恨不得把祖坟变成庙会。总觉得，只要闯过那趟鬼门关，个个都能变得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让这世间的凡人好生羡慕。
我很喜欢《山河袈裟》里一句话，大概意思是：清明节也好，中元节也罢，就像是往来于这两个平行世界的两封家书，我们需要告诉那边的人，我们在这个世界过得挺好，你呢？你们在那个我还不曾去过的世界，过得好不好？
世界永远平衡。最终，每个人都会到那头的世界去看一看。别把活着的自己，想得太懦弱，也别把死去的亲人，看得太神勇。在哪头待着，就享哪头的福分，凡事别逾矩，别贪痴，就是给自己积德。
------
黑暗中的魅影是善是邪，不过一念之间。就像我那位朋友的太奶奶，谁能去质疑这故事的真假，谁又能去拆穿是不是她以“命”相救呢？她是不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重要吗？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愿意为家人这样做。你相信了这个故事，你就相信了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以及足以穿越生死的——爱。
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就连鬼也分善恶好坏。可是，比鬼更可怕的，难道不是世人那颗“不安分”的人心吗？
愿你，一生被爱，一生有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