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姨家距离渭河很近,姨父和姨在滩地种了西瓜、梨瓜、花生。儿时的暑假,最喜欢去姨家。
西瓜梨瓜先天下午下好选好,连夜晚装车,第二天一大早,姨和姨父背上一兜兜锅盔带上水就出门了。和表弟帮着姨父和姨把一车瓜掀上河堤路,我俩就回到瓜庵,知了的叫声听烦了,就摸个胡基蛋儿扔过去,叫声戛然而止,用不了几秒知了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呐喊。为了压住知了的嚎叫,对着路旁的白杨树吼歌吼秦腔,一首接着一首。渴了,溜下瓜庵,在地里挑一个瓜,攥紧拳头鼓足劲儿,几拳下去,瓜就笑了。一分为二,我俩一人一半,黄瓤西瓜那个甜啊,瓜吃完了,脸也洗净了。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偷偷把生瓜扔进苞谷地,上了瓜庵心不瓷实,返回苞谷地捡起瓜鬼鬼祟祟到河边,使劲把瓜扔进河里,看着瓜顺着河水飘向远方,才心安。
娃娃的天性就是贪耍。瓜庵呆了半天心就野了,眼巴巴地望着河堤路,期盼姨父和姨能早点回来。
滩地,靠天吃饭。要是风调雨顺还好,要是老天不高兴,半年的辛苦会付之东流。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庄稼人,没有因为绝收而心灰意冷。倔犟豁达的庄稼人坚信“有集没集,集集跟”,总会有好结果。
有一年夏天,阴雨连绵,渭河水和河堤一样平,姨父和姨每天在齐腿深的瓜田里扛着西瓜袋,在泥水中一次又一次,雨水淋湿了头发,淋湿了衣衫。连阴雨,西瓜销量不好。但每天姨父和姨拉着架子车沿着河堤路去咸阳。运气好点,还能卖一些,运气不好,来回一样重。
春种秋收,庄稼人从来都没心疼过的汗水。哪怕颗粒无收,第二年,依然会早早收拾农具,盘算着地里该种啥……
土地是农人的希望,庄稼人一辈子的心思都在土地上。
有智吃智,么智吃力。
不种地,喝风粑屁呀!
这是挂在庄稼汉嘴边最省受的话语。豁达豪爽。
时光匆匆,曾经躬身田间的庄稼人老了,走了。渭河滩变了,以农为本的庄稼人,为了养家糊口,辞别一家老小,奔赴一个又一个工地……
种地能挣几个钱?!土中刨食,刨的是血……留守的村庄,荒凉苍老。站在村头眺望的叹息声,象秋风中的树叶……
赤脚伫立在渭河滩,凝望着夕阳下的渭河,想起瓜庵,想起和知了比嗓音的那个夏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