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是电影,比电影还要精彩。”圆峰用明晰的嗓音唱着,这首歌里囊括了他内心所有的欢喜、迷惘、快乐和痛苦,然而再明晰的歌声也难以辨清生活的脉络,人生处处路径交叉,更何况那难以触摸的信仰。
宽容的人说,顺应天性,即便是杂草丛生,那也是一种原生的美。可是在人潮涌动的世界里,有着无形的戒律,随性的人大多被碰得头破血流。道德戒律抑或宗教戒律,它们指明的是一条承载着大多数人意愿的康庄大道,可是偏偏我们又有好奇心,想去试试杂草丛生的小径。
如果圆峰不来到汉地,永远生活在红尘世界之外,他是否还会有因诱惑而生的痛苦和煎熬,他就能永远简单、自由、快乐吗?我时常想,进入桃花源的武陵人最后真的是快乐的吗?人们羡慕别处的生活,却忽略了每一种生活都有一堵围墙。可是即便我们发现生活就是一座围城,站在围墙之外,依旧忍不住踮着脚跳起来往里面探望,臆想出一幅幸福的图景。
我们很容易宽恕好奇心,就像原谅小孩一样简单,然而面对天性却难以这么大度。人们害怕天性的肆意滋长,称它为欲望,称欲望的对象为诱惑,无论是“欲望”还是“诱惑”,一个简单的词却充满了推脱的意味,将天性使然的东西笼统地贴个标签,盖上封印,这,是不是太残忍?
从来到世间的那天起,我们就带上了紧箍圈,所以哪怕你大闹天宫,最终也得臣服于絮叨的紧箍咒。圆峰说,他喜欢女生,跟她们在一起时,自己感觉很快乐,可是佛书上说万物皆白骨,这应该是痛苦的。为了调和这种矛盾,圆峰去看天葬,去念白骨观,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怎么能视而不见呢?在红尘世界,圆峰看到了自己生活以外的另一种可能,他像个小孩一样在那个喧嚣繁华的世界里玩耍,可是在空寂的深夜,他却难以面对长久以来形成的价值观,明知故犯,却仍要去执着,这是生而为人的共性,也是普世的烦恼。
于是人们就开始幻想着超脱,希望这种形而上的境界可以解除这中痛苦。可是,超脱是什么?为什么要超脱?怎样去超脱?佛说去修行吧。修行?吃斋念佛是修行,但我更相信人生是一场修行。可是修行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它就像是走直线,你很容易就能看到远处海市蜃楼般的幸福“境界”,似乎走起来也很简单。但是当你真正开始走的时候,你会发现直线是最难把握的,稍有不慎就会脱离轨道。
假如我们没有思想,没有与直线矛盾的天性,假如我们闭目塞听,没有充满好奇的眼睛,这条修行的直线是不是很容易就走到终点?可是那样,人岂不是成了提线木偶?木偶眼中有还有彼岸世界的天堂吗?
或许根本就没有人能一直走直线,释迦牟尼也是经历了世间曲折,才找到了顿悟的菩提树。人们用别样的眼光看着来到红尘世界的小和尚,带着一己私欲欢迎他来到自己的生活中,又残忍地提醒他,他应该是什么模样。所以听到圆峰说他可以塑造自己,不由阵阵心塞。
和圆峰一样,我们都穿着一种制服,制服给了我们生存之道,同时也给了我们禁忌。最终圆峰回到了色达,他的执着并没有放下,只是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走直线比在红尘世界更容易。圆峰是个修行中的小和尚,在这个因交织着悲喜而异常精彩的世界,他袒露真诚,像孩子般纯真。
在人生旅途中,带着镣铐跳舞,这种姿态有多精彩,就有多悲壮。我们都只是凡夫俗子,崇尚天性,渴望天性,可是又害怕天性,克制天性,深深的矛盾纠葛在这条人生之路上。如果佛能普度众生,是否能悲悯这天性?
请不要妄下定论,急切的给予答案,答案一旦说出本身就是一种局限,还是审视内心,观照肆意蔓延或是压抑已久的天性,去寻找一种平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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