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爷爷蹲在房后,等妈妈下班回家。房后也不是街,得过了土屋后面的荫凉地才是。约一个小孩十步宽的大道,东西走向,太阳一整天能照在上面,早晨沿街向东看日出,黄昏沿街向西看日落。
街道往北便是大河,爸爸说那曾是护城河,对一个小孩来说它的东西很长,南北看起来就短了,我用足力气把土块扔向对岸,先是扔到大河这一侧,再能扔到大河对岸,我就长大,去读小学了。
我内心始终相信,每个小孩的童年住处都是这样的,爷爷和我蹲在房屋后面,一面乘凉,一面等妈妈下班。
好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不应该叫大河,应该叫小池塘,但东北基本上不这样叫,我小时候就说我家房后有条大河,等见到县城之外更宽阔,南北都望不见尽头的呼兰河,还是只叫它大河。
关于绿树和冰雪的记忆全在这条河上。
夏天,大河这岸积存各家垃圾,而几分钟绕到河对岸后,河岸长草和杨树苗茂密,水泥管厂的外墙砌在河对岸,露出两个金属大管子,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坐上去很舒服,厂里则用它往大河里排泄废水,
水是绿油油的,不敢下去戏水,怕脏。
原先只会折叠一种纸船,后来又学会两种,或者把供销社某种牌子的饼干内硬塑料盒子拿出来,使它们漂流在大河上,用手推一下,它只离岸一点点,剩下的就用土块砸小船旁边的水,让荡漾起来的水波推动小船走,它从东游向西,好完成内心某种情结。
冬天,来大河玩的孩子才会多些,水结成冰,冰上还有积雪,可以在上面抽冰尜,自家制的,我爸根据我给他的玻璃球,去厂子里专门做了一个铜管,这大概是周边最昂贵的冰尜了,其他小孩牙子,只能找一个看起来像冰尜的东西塞上玻璃球。
我妈见房后大坑里的孩子多起来,会担心她儿子受欺负。大人们有时也把大河叫大坑,其实我家房后的大坑不会吸引太多孩子来,因为这边人家比较多,所以大河没有更远些、东边的大河大。两个前护城河之间只隔了几户人家,是因为他们把原来的一条大河添上一段,盖上了房子。
于是,到了冬天,我自己也会觉得,我家房后的冰河不如那个大冰河宽大。很久以后还会有这种念头,我和我周围的一切不是最好的,再远些会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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