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死
〔2017.10.11下午5时〕
有好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就噎住了。这一天我觉得很平常，成都的天气很怪，10月金秋，冷气透骨，灰蒙的天，湿凉的雨。
这一天，我吃了很贵却有家乡糟粕醋味道的螺狮粉，要了酸汤，津津有味后满足的饱腹。
而这一天我失去了一个爱我的人，就在今天下午5时。我忍不住闭上眼，想那时我在做什么，我在低头拿着手机记录小组测绘的数据。同学说，要下雨了。
我看都没看便回，不会下。
我以为我已经了解这里的鬼天气，我以为我的感觉没有错。就在5点左右，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越下越大。这场雨过后，我接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
没有强烈的情绪，我也已经过了不谙世事的年龄。走在临近夜幕的校道，抬头看了看天，什么也没有，很多东西就在这一刻没了，泪涌上眼眶。
手机上有伯公的未接来电，我没有打回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想过打电话回去问奶奶去世前的情况，是不是躺在床上，有没有吃饭，说了什么，有没有不舒服…没有再往下想，因为已经抑制不住哭了起来，感谢黑夜包容我的狼狈。
今年8月份，见了奶奶两次。那时的她已经不怎么吃东西了，瘦骨嶙峋，头发干枯缭乱，憔悴疲惫，身上没有一处肉，皮包骨是不夸张的。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差点哽咽地说不出话，我握着她早已弯曲变形的手指对她说，要吃饭啊奶奶。她没回答，只是笑着看着我，眼神落寞。
她听不见，安叔拿了张写字的纸条递给她，问她想吃什么晚饭，粥还是甜面条。她大声回答，要了甜面条。
她把我们姐妹俩拉进房间，拿出红包，塞进我们手里。这一动作，在我看来的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只要我俩一到十四队的家，她就会塞红包。
那时只要见她拿出红包，偷偷摸摸地要塞给我们，我们就作势拒绝，她不会答应的，态度强硬，像她说话的样子，最后总是没有例外地收下。有时是20、30、50，没有关系，我在意的不是数量，我只是怀念我们相互推辞的日子。而现在，看到她瘦的不能再瘦的脸，我拿着红包，什么都没有说。有时候，老一辈的人表达爱的方式，就是这一种。我能感受得到，奶奶，我也爱你。
我也希望我也能以同样方式去回报你的爱。
多年前我坐在老爸返程的摩托上，回头看正站在门口向我们招手的你，你微驼的身影静默如许，我脑海里想的就是这句话。
可现在呢，离我毕业还有两年，离我能赚很多钱可能还有许多年。有时我会在时间的夹缝中埋怨学业的繁忙，有时我站在二十开头的年纪惶恐岁月的蹉跎，原来我已经在人生这场大戏里不知不觉走了二十年，岁月令我成长，也让我迅速失去了很多东西。
你瘦了，也变得沉默了，经常弯着背，垫着枕头坐在椅子上。我看着你直直望着门外不知多远的地方，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帮你接水壶的水，倒掉桶里的水，你大声地说要洗干净，水龙头开最小让水一滴一滴流下来。哗啦啦的水声加上你的喊声，让我觉得又回到了以前，似乎让这座寂静的老房子又有了点生气，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离开之前，我用手机拍我们的合照，你在吃饭，看到相机后放下勺子，怔怔地对镜头笑，我靠向你也跟着笑。是不是那时我们就隐隐觉得，这照片就是最后的留念。
我现在还记得，8月份第一次见你，你惊喜地喊我们姐妹俩的小名，语气像乐坏了的孩子，我现在想想都想哭。
你最后给我的红包，被我带来了四川，现在在我枕边，里面躺了100块钱，是我刚刚拆开才知道。这是最后一样你留给我的东西，我永远不会弄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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