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睡梦中醒来,还在回味梦中的情节,梦是那样的清晰,是那样的自然,梦中的亲人仿佛就在身边,仿佛从未走远。
我父亲被冻红的高高鼻梁,他时不时的用手指摸一下,戴着大绒帽,与村里一帮人聚在一起,解决其中一家分地的难题。
父亲在世时,曾是我们村的村长,胳膊下面夹着一个方形黑色公文包,手上不离他专用茶杯,他领着一行人在田间地头走来串去。
我家门前场地较大,经常有村民来家里找他,如果我在家,他就喊:
“米苔,快去搬张凳来,给张伯伯坐……”
“米苔,快去沏一杯茶水来,给杨叔叔……”
我无论在做什么事,都必须停下来,微笑着,去与这些来找他办事的人们,打招呼。
父亲教导我们,走在路上,遇见村里人,要勤打招呼,年老的男人叫爷爷,年老的女人叫奶奶,年纪看起来比父亲大点的男人叫伯伯,年纪看起来比父亲小点的男人叫叔叔,年纪看起来比母亲大点的叫大妈妈,年纪看起来比母亲小点的叫婶婶……
我们记住了,开始见了大人总是不意思,后来,总会听到有大人在后面夸奖。
“你看,人家米家的孩子很礼貌,嘴巴甜,见人都打招呼,有教养!”
如果父亲听见了,晚上回家笑眯眯的,会给我们分糖吃,我们也很开心。
冬天总是很冷很冷,屋檐下挂满了泞勾勾,晶莹剔透,门前菜园,白白的,薄薄的一层霜压着白菜,萝卜,波菜,蒜苗。
菜园边的马路上,人们双手捂着嘴巴哈热气,脚下用一根稻草绳子捆着,怕打滑。
疤子叔,叽哩咕噜的来到我家,穿着破破烂的棉袄,用根稻草绳捆住腰间。
“村长,家里没有粮食了……”疤子叔进屋嚷道。
父亲在炉火边烧茶,从水壶里冒出热气,呼哧呼哧的响着。
“赶紧过来烤火,身子暖和了再说…”父亲招呼疤叔。
疤子叔是村里的五保,他小时候头上烧了一个疤,一直没好,大家都叫他疤子叔,神态一直不正常,人很善良,一个人住两间房子,他只要缺什么,就喜欢找我父亲。
“你今早在这里吃饭,吃完饭,我去村委会商讨解决你的粮食……”
疤子叔立马起身,去拿铁锤铁圈去屋外场子里砸煤坨坨,他砸地可起劲,一会功夫,就砸了一满筐均匀的煤坨坨
(因为我小时候家乡那里有个国家的煤矿,于是,我们那里方圆百里,冬天都烧煤火取暖,在地下挖出一个地炉子,全屋都很暖和。)
不过,捡回来的煤块,需要用铁捶子捶成小煤坨坨,放入炉子里,蓝蓝的火焰,左摇右摆,我们围坐在炉边,脚底热呼呼的。
母亲饭菜做好了,疤子叔洗过双手,同我们一道吃起来,母亲给他夹菜,满满一碗,他笑容如同菊花盛开在干裂的脸上,他使劲用筷子往嘴里把饭,我们看他那模样,都忍不住笑个不停……
父亲过世多年了,疤子叔也去世好几年了。如今,他们的音容笑貌依然如往常一样,活在我的梦里。
我从梦中醒来,恍惚如隔世,只是,清晨温暖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抚摸着我粉色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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