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卜勒》

1．

说出辞职的那天晚上，乔心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大学选的是土木专业，工作三年，跟着公司驻扎每一个新开的工地，有时在繁华的城市，修建摩天大楼，有时又出现在极度偏远的山区，浇筑一条通向文明的公路。因为这特殊的工作环境，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同事，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公司的老人。

其实，她对于这份工作说不上喜欢，但也早已习惯，并不讨厌。不过，辞职的念头从她一进公司就曾有过，本来就是为了逃避才决定干的工作，但她是一个优柔寡断，不擅抉择的女子，想到辞职了又能去哪里？虽然目前是四处漂泊的状态，但至少每一个地方都是新鲜，不存在过往和回忆，自然也没有他。

她向主管辞职的时候，主管似乎早已预料，没有问她缘由，只是简单的说，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了。也是，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待了三年，也是不容易。不过，让她做出这个抉择的原因，她自己都未曾想到，是因为他的一条信息。

我要结婚了，你能来吗？

2.

黑漆漆的房间里，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虽然除了夜，她什么也看不见。就在她思绪涣散的时候，室友苏点燃一根烟。那突然升腾又突然消失的火苗，吸引了她转头看去，只见一颗赤红的火星上下移动着，像是天空中独自闪亮的星星。几秒过后，她就闻见阵阵烟草的味道。

以往，苏抽烟她都会有所反感，总觉得女孩子抽烟是一个不好习惯。但这次她莫名地喜欢，并且不由得深深呼吸，有一种想将这空气中烟草气息全部占有的冲动。她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二手烟味带来的麻痹效果，室友就开口说话了，你明天就走了，要去哪里？

应该去贵阳吧，她轻声说。

贵阳好，凉快，苏说完笑了起来。你辞职好突然，我还真有些不舍得。

她也挤出一丝笑容，我也舍不得你。苏是刚刚大学毕业，与她相处两个月。平时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地方，还可以随时问我的。

呵呵，谢谢。苏吸了一口烟。

她看见那火星移动，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你能给我一根烟吗？

气氛安静了几秒，随后房间的灯亮了。白炽灯光刺眼，她下意识的用手抵挡。又过了几秒，苏朝她的床上扔来一包烟，和一个火机。她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完整的香烟，夹在手中，手法生疏，点了几次才成功点燃。她吸得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呛到了。这似乎是每一个初学者必须要经历的。

她开始承认，烟草虽然有害健康，但确实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此刻，她享受这根烟带给自己的安宁。

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吸烟，苏看见她享受的样子说道。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将烟盒和火机重新扔给苏，并说，把灯关了吧。灯光下的她，感觉是将自己的不堪摊开一样，她不喜欢。

黑暗中，她吞吐的烟雾，冷静又狂乱，这样奇妙的初体验，让她暂时忘记了明天将要面对现实中的无奈，忘记了怀念过往时顺带而来的酸楚。

3．

四年前，还在贵阳读大三的乔心，跟着宿舍一伙人报名考驾照。其实她不知道考驾照有什么用，自己又没有钱买车，等到有车的时候，早就忘了怎么开了。但是，作为大学生，对于证的渴望，就像是一匹饿狼看见羊羔一般。所以她自然也不能免俗，问家里要了钱，报考了当时死贵死贵的，宣传不吃拿卡要的正规驾校。

虽然考驾校对于反应有些迟钝的她来说，有那么一点困难，不过能和宿舍的朋友一起请假，一起明目张胆的逃课，一起玩耍也是快乐的时光。但是这时光结束在她挂了科二的那一天。更不幸的是同宿舍的只有她一个人挂了。于是，她掉队了，和姐妹们分开了，从此要过上一个人等公交，一个人请假的日子了，至于逃课她是不敢一个人逃的。好在，她第二次考试的时候通过考核，来到了科三。

科三训练一般在晚上进行。二十三点半，她终于训练完了，结果自然是一塌糊涂，临走教练甩下一句，我真倒霉，你们这些学员是我见过最差的。然后就开着教练车回家了。

午夜时分的驾校，除了稀疏的训练车马达转动的声音，冷清萧瑟。她被一顿痛骂，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委屈。幸好已经是科三了，再训练四天就可以考试了，要不然她早就退学不干了。可是，还有四天该怎么熬下去呢？

不过，她现在最着急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要怎么回学校？虽然驾校对面就是酒店，但她听其他人说了，这酒店是瞄准了学车的不好回家，所以不是一般的贵。作为一个穷学生的她，自然不愿意尝试。所以，她站在路边，企图拦一辆出租车。

城市郊外，她独自站在路灯下，虽然周围的建筑在白天都是熟悉的，可是夜色笼罩下的它们，似乎都像是变了模样一般，总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再加上之前的遭遇，现在的她凄凉惆怅，莫名的想哭。

唉，车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她发现自己已经等了半个钟头了，不由得抱怨起来。就在她抱怨的时候，出租车出现了。她说出学校的名字，司机说要八十才去。这个数字对于她来说明显贵了，平时坐公交两块就到了。她犹豫了一下，可是机会不等人，身旁另一个人截下了这车，扬长而去。

她有一种要在驾校呆一晚上的不祥预感。此时，她身边走过来一个人，昏黄的路灯下她看见那人一米八的个头，留着清爽的短发，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五官分明，模样帅气。

你好，我叫张爽，刚才听见你打车，我们是同校的，可以一起拼车，这样划算一些。他用自身阳光的形象不符合的低沉男声对着她说。

4．

两个小时的动车，乔心抵达了贵阳。车上她还是像以往一样，列车开动，头就开始昏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或许是因为昨晚休息的不好，这次她睡的很沉，并且梦见了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好在贵阳是这列动车的终点站，她被乘务员叫醒。走出车厢，看见贵阳北站的标志，心底那感性的因子像得到养分的藤条一样开始蔓延。这座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大学城市，有三年未曾踏入，这一次她回来，应该是不会走了。

这座城市在她开始接触的时候，在她固有的落后思想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地方。可是当她离开后，这城市的景象总会出现在她的梦中，阴雨的天气，满是小吃的街道，正在修建的大厦……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但凡未得到，但凡是失去，总是最登对。

她大学时的闺蜜雨和她的男朋友早早就在站外等待。她们拥抱，寒暄，察看彼此的变化，虽然几年未见，但凭借着大学时的朝夕相处，熟络的速度自然成倍的增长。

你还是回来了，雨笑着说。她坐在雨男友的车上，看着窗外的既陌生又熟悉的贵阳，是啊，我还是逃不掉。

雨叹了一口气，他的婚礼你真的要去啊？

她点了点头，要去。

她与他在驾校相识，两人就开始结伴训练。那段时间是她的黑暗时期，不过好在有他的陪伴和安慰，才支撑着她将驾照拿到手。从此，他们就变成了好友，经常在网上聊天，时而出去吃个火锅。她知道自己对于张爽是有好感的，但是还没有到非表明心境不可的程度。

车刚刚进入城中，天就开始下雨了。这是她熟悉的天气，秋天的贵阳就应该是在络绎不断的雨中度过。

又下了，已经连续三天了，看来我们洗的被套是干不了了，雨摇着头吐槽。随后她望向乔心，你确定要去，需要我陪你吗？或者让我男朋友陪你去？

她笑着摇摇头，你当这是在演电视剧，还借男朋友。

这不就是电视剧的画风吗？雨调侃道。你确定不要？到时候他带着美娇妻向你敬酒，我看你怎么办。虽然我男朋友没有张爽帅，可是身强力壮，绝对也是上等，不会给你丢脸的。雨当着他男朋友大大咧咧的说着。

或许雨也将她的事情告诉了男友，所以她男友并没有生气，还迎合着说，到时候我穿一套西装过去，绝对把他风头给抢过来。

她笑了，你们两个真般配，这么馊的主意你们也能想到一起。我不是去闹场子的，只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去送祝福而已。她嘴上这么说，但是真的能否云淡风轻，自己也预料不到。

雨听了点点头，也对，你们是和平分手，不是不欢而散。说到底，还是你说的分手。

她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是她说的分手，但是难道先说分手的人，就更容易得到解脱吗？至少在她身上不是。他要结婚了，在这一座彼此生活过的城市，再一次重新出发。而她先是逃避离开，靠着执拗对抗孤独，却发现还是走不出牢狱。他的模样虽然渐渐模糊，可是往事却还历历在目，最初的感动，最原始的温暖，还是他给的。

这也是她答应参加婚礼，回到这开始的城市的原因。她只是想要一个真正放手的理由，或许亲眼看到他幸福，她就会彻底的死心，也就彻底的安心吧。

唉，堵车了。雨的抱怨打断了她的思索。

看样子贵阳还是和以前一样，雨下不停，车堵不断。她不由得笑了笑。

岂止，现在在修地铁，比以前更堵了。雨无奈的回应，希望把地铁修好了就不会堵了。

堵车的时候，雨打开了车的音乐播放器。车厢里响起了熟悉的音乐声。

我知道你喜欢孙燕姿，这可是我特意下载的《克卜勒》整张专辑，是不是很感动？雨笑着调侃，那时候你碰到谁都推荐，还一个劲的解释这歌名的意思，克卜勒是一个超新星的名字，这颗星星是从16世纪开始到现在，第一颗在白天可以用肉眼看到星星……乐此不疲，根本不管我们喜不喜欢。

等不到你，成为我最闪亮的星星……

孙燕姿的《克卜勒》，这几年陪伴着她度过无数个寂寞夜晚的歌曲及专辑。如今又一次响起，在这回忆开始的地方，怎么不让她感动呢。

5．

孙燕姿要来贵阳开演唱会了，乔心在宿舍里大声呐喊着这个消息。从初中时代，她就将这个不靠花边新闻，只用实力说话的歌手奉为女神，并且将要看一场孙燕姿的演唱会写在了愿望清单的第一条。所以她的兴奋溢于言表，第一时间在朋友圈中发了一条动态，今天起高于十元的活动不要叫我，因为我要攒钱买燕姿的演唱会门票。

信息发出不到五分钟，张爽就发来消息，你也喜欢孙燕姿？我也一样。

真的吗？怪不得我看你这么顺眼，原来品味不俗。她笑着回应。

你不用攒钱，我朋友在体育馆做志愿者，应该可以弄到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他的这段文字，让她更为激动，真的？太好了，你就是我大神啊，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以身相许吧，哈哈。

又是一段让她激动的文字，这一次她却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她想着该怎么回应，或许思考的时间有些长，她刚想打，好啊。对方就回了一句，怎么了？我开玩笑的。

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点击删除，重新打上，呵呵。

演唱会的那天，他们早早的在校门口集合，做公车去往城市郊外的体院馆。一路上她都难掩激动之情，终于可以看见燕姿了，并且还和自己觉得不错的人一起，真是有一种圆满的感觉。可他虽然也是开心，但眉宇间不时紧锁，像是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他们的票是在看台，四百八十元一张。尽管没有在内场，她依旧感激不尽，要是按她自己攒钱的速度，能买到这个价位的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虽然她喜欢孙燕姿，但还是理性的，量力而行的。

那天晚上，她不争气的在孙燕姿出场，唱到第一首歌时就哭了。

不会吧，你哭的这么早？他有些猝不及防的找纸。

我怀疑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可是孙燕姿呢，就在我眼前啊，能给我一个不哭的理由吗？她接过他的纸，傲娇的说。

是是，该哭，该哭，我是一个不够格的姿迷。他一脸蒙圈的附和着。

整场演唱会，她从头到尾的跟着合唱，就像是在开自己的演唱会一样，所以孙燕姿的声音还依旧响亮，她就慢慢的变沙哑了，但热情依旧不减。演唱会的高潮是在孙燕姿唱《克卜勒》的时候，所以歌迷自发的关掉了所有的荧光棒，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闪光灯，不停的摇晃着。于是，几万人的体育场，一下就变成了星星的海洋，像是置身于你万光年外的银河，美轮美奂。

等不到你，成为我最闪亮的星星，我依然愿意借你我的光…….她跟着合唱，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此时的他深呼吸了一口，大声的对着她喊，我想成为你的克卜勒。

或许因为太吵，她没有听清楚，大声的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成为你的克卜勒，照亮你，保护你。他一个字一个的再一次大声呐喊。

她这一次听清楚了，不过下意识的轻声说，什么？

我，喜，欢，你。说完他就朝她吻了过去。

那一晚，她看见许多情侣在内场求婚，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和祝福。那一晚，虽然自己没有得到别人的祝福，但是她被他紧紧相扣的手，从那传来的温暖和踏实，让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自己得到了生命中闪亮的星星。

6．

回贵阳的前一晚，乔心让雨在城中租了一间房子。某小区四楼，一室一厅一卫，租金八百，家具齐全，交通方便，整洁卫生。对于一个人居住的她来说，绝对算得上舒适。

此刻她将快递来的东西，一共分了三次才完成了搬家的任务。她满头大汗的躺在沙发上，很久没有用这么多力气了。其实她的东西不多，衣服和书籍，但是都异常的重。雨说下班后可以过来帮忙，但她个性本就独立，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麻烦任何人，纵使关系很亲密。

书上说独立的人，性格倔强，心中会留有一块别人触碰不到的地方，相比爱人，会更爱自己，有时候会显得自私。

她大抵也是如此。在与他相恋的一年时光里，彼此疼爱，你侬我侬，羡煞了所有身边的人，也被所有人祝福着能够白头。

但是他比她早一届毕业，搬离学校，提前工作。虽然依旧在贵阳，但是要强的他拼命工作，想要回报家人，尽早实现自己的价值。于是，他们开始聚少离多。偶尔她会到他的出租屋打扫做饭，但是当她做好一切，满心欢喜的迎接爱的人时，回来的他却因为陪雇主，喝的酩酊大醉。

起初的她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加上她也面临着就业的迷茫与压力，所以隔阂渐渐产生。彼此联系越来越少，通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简单，简短。男人总是神经大条，以为女人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但女人心思终究复杂，就像是九连环一样，环环相扣。

有一段时间，她都在思考，两人到底要不要继续走下去。她想要的爱情是彼此需索，并得到能量，而不是彼此相持，消耗着能量。但她还是犹豫不决。

最终，她还是提出分手。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彼此内心的变化，没有过多挽留，和平分开。

其实，他们的矛盾在于对彼此的需索改变了。她还是要一个时刻都关心自己，与自己分享生活，分享喜怒的恋人，而他则需要一个懂得包容，能够体谅自己的爱人。自然，分开是注定的结局。

7．

下午一点，乔心看着散乱的行李，却不想在收拾。她下楼，在餐厅点了一碗肠旺面，作为午餐。味道还是熟悉的味道，价格也是往常一样贵。有时她也思索，为什么贵阳明明是个三线城市，这物价却和她待过的一线城市差不多？也许就和雨说的一样，贵是一种态度，要不人怎么对得起城市名称名字本就有的"贵"呢。

她路过便利店，突然想买一包烟，她觉得自己应该会用的上。重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依旧不想整理，也许因为用力过多，她想睡一个午觉。反正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爬到了刚刚铺好的床上。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听着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她突然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名字，猛然惊醒。原来是梦。那个唤自己名字的人，自然是明天就要结婚的他。

以往每到周末，她都会去他的出租屋陪他，他们会说整晚的话，琐碎又无意义的话，然后相拥而眠。早上，她会赖在床上不起，而他则早早去厨房准备早餐，并端到床边，像哄孩子一样将她唤起，十分有耐心。阳光透过窗帘，照耀着彼此，温暖而甜蜜。后来他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这份耐心自然也随之消散。

如今，他即将结婚，而她也再无人哄她起床。她深深呼吸，想起了买回来的烟。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抽，所以从点燃，到吞吐显得自然而然。

躺在床上的她，看着缭绕的烟雾，混乱的思绪渐渐的冷静下来。她突然明白室友苏为什么说她不应该昨晚抽烟？

人终究是一种动物，需要许多枷锁才能自控，把持。比如道德，比如法律。那一晚，她已经到了坠落的边缘，一根烟的选择是她唯一的稻草。只要她在坚持一下，她就还是她，但她没有。于是，她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手中的烟草了。

她想，如果当初，她也在坚持一下，或许明天那个披着婚纱，站在他对面的人就是自己了。但是她也没有。

其实她也曾后悔过。她自私的以为先说出分手自己会早一点解脱，可谁知恰恰相反。她心中莫名的生出愧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背弃诺言的小人。有一段时间，她在网上看见他消极的朋友圈，都会担心是否是因为自己离开的原因。她想删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却始终下不了手。于是她选择了逃避，不顾家人反对选择了一份需要长期漂泊的工作。

可她不曾想到，这愧疚渐渐变成了遗憾，而遗憾就像是深埋的酒。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以为它已经过去，不见踪影，但是当有人再次开启时，那酒香却是历久弥新的醇厚。

8．

清晨，乔心被雨的电话吵醒。

快起床了，今天可是他结婚的日子，我们要打起精神来。雨斗志昂扬。

她迷糊着，就是去吃一个饭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嘛。

你就装吧，我才不相信你这么镇定呢。我最后一次问你，到底要不要借我男朋友？雨认真地说。

疯了，我不要。她再次拒绝。

好吧，我还以为有好戏看呢。唉，太让我失望了。雨调侃着。要不中午的时候，我陪你买几件衣服，再做一个全身SPA，光彩亮丽的闪瞎众人？

她觉得好笑，你是不是闲得慌，我这边你就不要管了。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里的电子请柬，他们的婚纱照很般配，男才女貌。是的，她并不镇定，要不然也不会辞职，要不然也学不会抽烟，要不然……她会更加快乐。

最终，他的婚礼她还是没有勇气参加。她只是在离会场不远的距离，看了看他更加硬朗，成熟的样子。他还是笑那么迷人。她这么觉得。然后她就坐车回到了出租屋。

她想，纵然她是真心祝福，可如今她已变成了尴尬的人，不合时宜，也不知如何面对。只要看见他是幸福的，自己也就安心了。

晚上，她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你终究没来，这是我预料之中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看现在的你，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所以才发给你请柬。不知道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惑，希望你不要在意……哦，孙燕姿发EP了《彩虹金刚》，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我想你一定听了。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是克卜勒，没能照亮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找到保护你的彩虹金刚……

她哭着笑了，回了一句，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然后她走到了散落的行李前，翻找着什么。一会儿她将孙燕姿的《克卜勒》专辑拿在手中，她打开，一张演唱会门票飘落下来。这是她珍藏至今的演唱会门票。其实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孙燕姿，因为他的音乐播放器都是张国荣的歌曲，并且这张门票也不是他从做志愿者的好友手中拿到，而是拼命做了这几个月兼职幸苦换来的。不过，她自然也知道，那段时光的美好，已经尘封于记忆之中，再也回不去了。好在，它们依旧会像永恒闪亮的星星，照亮着自己往后的路。

她想，张爽依旧是克卜勒，只是不再是她的克卜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