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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笼乌云,万籁俱寂,寒风残荷,西湖边上站一女子,一袭白衣,身材婀娜,面容秀丽,但泪痕点点,叹气频频。她要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要一个知她懂她的男人。可是这世间不容她有这样的爱情,不容她有这样的婚姻。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困住的蝴蝶,无边的黑夜像黑色的丝网将她团团裹住,她左右挣扎着,挣扎着,但每一次都扑向虚空,找不到出路。
出嫁前,她早有才女的盛名,可那么多求婚的佳公子,父亲偏偏为她选了个文法小吏。父亲当然是爱她的,她知道,她从小爱读书,爱诗词,父亲还专门请了位先生专门教她。她对女红向来没什么兴趣,女红一塌涂地,父亲也没有责备。她反对嫁给那样的人,她希望嫁给一个才子,或者像李清照一样嫁给一个太学生也行。父亲说,这个夫婿虽然文采不足,但凭借祖辈恩荫,早早就进入仕途,他精明能干,前途无量。跟着他以后肯定有享不尽的福。
罢了,罢了,磨合磨合,也许也能琴瑟和谐吧。的确,新婚也算甜蜜,丈夫对她这个才女敬爱有加,有那么一刹,她觉得嫁给这样的人也挺好。丈夫去外地做官,她也曾效仿李清照给丈夫写词,只是她比李清照调皮,她写了一首圈圈词,尽是圈圈点点,怕丈夫不解,又在末尾附上了注解。让她感动的是,丈夫连夜请假回家来了。一见了面,丈夫就笑嘻嘻地作揖夸赞道:“娘子果然好文采,不愧是才女,娶到你真是鄙人三生有幸啊。你可知道看了你的词,同僚都对我羡慕不已。”
后来,朱淑真寄的词多了,丈夫回家的次数却渐少了。朱淑真读着丈夫回信就像读公文一样,缺少情调。再后来,见了面,丈夫爱谈公务上的事,处理了什么案件,哪个官员受到了奖惩。她听得味同嚼蜡,而她要讨论诗词,他总是懒懒地回应着。他们如两条有着不同轨迹的线,越来越远了。
后来,丈夫竟然背着她在外面纳了个小妾,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她不哭也不闹,心已经不在丈夫身上了。他请求丈夫休掉她,还她自由,但丈夫怎肯放走这个让他脸上增光的才女。
“炉香静逐游丝转”的无聊午后,她会想起那个少年。她小时候,父亲曾在外地做官,而邻居就有勤学苦读的少年,早晨朗朗的读书声常飞过院墙传到她的耳里,她也曾见过在家门口和这少年偶遇,他的眼睛明净,他的面容清俊,他看着她出神,然后她娇羞地转身跑进家中。后来,她父亲调回京城,不知那少年高中了没有,现在怎样了。
没想到,在一次西湖游玩时,她竟然重逢了那个少年,当然,那个少年现在已经成了中年,他仕途并不顺畅,只是考中了举人,并没有考上进士,就以举人的身份在一个小地方做文书的工作,这次因公务随上级来到临安城。还是他先认出她来的。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羞涩少女,面对着这往日的少年,她还能嗅出他身上的书生气息。他们畅谈往事,畅谈诗词,她心情从未有过如此畅快。她很快就掉进了和这中年男人的恋爱之中。
她全然不顾自己是个有夫之妇,大胆邀请她下次再约。男人犹豫着没有答应。她说,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作为男人还怕什么?那一天早晨,她就在西湖边上等着他,他终于还是来了。她远远地看到他,脸上就绽放出比荷花还美的笑容。
她还记得,那天阴沉沉的,但她的心情却格外明朗,凉爽的风从湖面吹来,在这夏日,她三万五千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和他并肩走在湖边,离得是那么近,她好像又变成了一个少女,心儿砰砰乱跳着。
天一会下起了梅雨,她和他快步躲进小亭里,她吟诗来赞美西湖雨景,他随即和她以诗,和得真是绝配,他真的懂她啊。她心情大悦,主动地就偎进他的怀中,哪里还管别人的眼光。她像火一样热烈燃烧着自己。
回家之后,妆镜中,含笑绯红的脸,比往日美多了。她把这次约会还大胆写成了词。
不怕丈夫看到吗?怕什么?看到了反而好。丈夫后来的确看到了。
丈夫好像受到了奇耻大辱,恼怒地指着她的鼻子大骂:“真是不要脸的荡妇!你还好意思写!”说着就把她的词一把撕成碎片,把身边的瓷瓶随手摔碎在地。
朱淑真昂头不惧地说道:“我爱写,我就写。你管得着?”
丈夫脸红脖子粗,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你!……一点妇道,都没有。”
“妇道?妇道岂是为我而设?”
“好,那就把你休掉,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哈哈哈,我倒盼着你休掉我呢,休掉我就自由了。”
“哼,你想休,我偏不休。你等着瞧。”丈夫摔门出去了。
后来,她再联系那个男人,男人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音讯。她跑去质问丈夫,是不是他做的手脚。丈夫轻蔑地说,你不要脸了,我们男人还要脸。
朱淑真气愤之下,回了娘家。可是父母却站在她丈夫的立场劝她,劝她多柔顺一些,劝她现实一些,生活可不是只有诗词。父母也许还是以前的父母,只是老了,但她万分确定,她还是以前那个她,对生活从来都是诗意的审视着。这茫茫世界,竟然没有她的一个知心人。
花开花落又一年,镜中的容颜一日日老去,青春的影子已经走远。父母劝她回到丈夫的身边,一个女人不可能一辈子在娘家待着。她的确要走了。也许她本不属于这世界,她属于另一个世界。
朱淑真低头看着清澈的湖水,一跃而入,她的魂好像变成了蝴蝶,在另一个世界翩翩起舞,在诗意的花丛沉醉。
她不知道,她死后,她的丈夫草草为她了收尸,将她草草埋葬了。她的父母把她留下的诗稿一把火烧了,父母对着焚烧的诗稿,泪流满面道:“都是诗害了你啊,女儿,悔不该让你读书学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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