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母乃罪臣之后,偏又生极美,妖艳惑人。
可这些似乎对爹爹都是没有用处的,阳光正好,爹爹与嫡母相携而去,好似一对神仙眷侣,丝毫看不见眼前女人凌乱衣衫下的乍泄春光。
我生母怨毒的望向二人,可口中却还是止不住的哀求。
"求老爷夫人行行好,买下奴婢吧!奴婢愿意终生做牛做马,也总好过被卖去那肮脏的地方,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儿呀!"
我生母叫得凄惨,嫡母又心善,便作主请了这“祸星”入门。
我爹是太常寺协律郎,官职不大,却胜在相貌英伟,有头有脸,人也长情,一生只有嫡母一人。
二人夫唱妇随,已经育有两子一女,是纯纯的良善人家。
可这世间的道理,往往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骨骸!”
嫡母一次回娘家省亲,叫我生母钻了空子,爹中了暗算,这一切故事才有了开端。
事后爹气愤异常,本想把我生母捆了,交给人伢子的。
可我嫡母又怕我生母受了爹的精血成孕,不想自家血脉流落在外。
十个月后,大约天意弄人,我生母如愿生下个女胎,可最后却还是嫌弃通房的名分太低,而我爹又一直提防她,不再与她同房,她便抛夫弃女,又勾搭上了旁人。
本来以我这样的身份,在府中应该生活极其艰难的。
爹不喜欢我长得像生母,平日里便把我关在后院,不许让外人知道我这位庶小姐的存在。
可我嫡母却是个心善的,经常带着兄长和嫡姐来瞧我。
他们总夸我生得精致可爱,却不知我与生母一样,天生“坏种”,后来不但手刃了亲娘,还杀死了嫡母唯一的爱女……
故事是这样的,大约是在我六七岁时,我生母被野男人甩了,家财尽失,又回到了府中哀求嫡母。
我嫡母虽然看在我的份上,赏了些金银,可我生母却得寸进尺,提出重新入府做妾。
爹爹本就不喜欢我生母妖艳无耻,更何况她又与人私奔一圈回来,还要重新嫁到他一个堂堂朝廷命官的府上,一气下,便命人乱棍打跑了我生母。
即使当时我还年幼,却也永远忘不了当时我生母远去之时,眼神中刻骨的怨毒。
日子又过了几年,我爹便被人举报,说家中藏了前朝禁曲,家破人亡!
我们秦府男丁皆被流放边关当苦力,十死无生,而女眷则充为官妓。
嫡母出身大家,一生慈悲,又何曾见过这样的惨烈,激愤之下,血气涌脑,便再也没醒过来。
而我的爹爹和兄长,也尚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便远赴边关。
最后只有嫡姐和我,被关进了教坊司.
当天晚上,我那失踪已久的狠毒娘亲便现身了,还带了五六个彪形大汉。
现在我生母是大理寺卿的“拼头”,她也如愿, 履行了报复秦家的诺言。
那夜嫡姐叫得很惨,直至最后破败的像个人形娃娃,有出气没进气。
我被吓得狠了,整个人哆嗦的不成样子,扯起衣袖,努力想为嫡姐擦干脸的血污。
嫡姐双目空洞,求我杀了她,千万别让她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我哭着问嫡姐为什么?
嫡姐说,因为明日,她只会比今日更难熬,受更多的磨难……
最后,身形瘦小的我还是用腰带勒死了嫡姐,直到嫡姐的尸身都僵硬了,她还在笑,像是解脱。
之后我便被生母养在了教坊司,小小年岁,便成了当红“雏妓”,为生母赚钱招财的“摇钱树”。
闲来无事,生母便总喜欢把玩我一身上好的皮肉,笑眯眯的说:"不愧是我的女儿!"
我暗笑:"那是呢!不会错的……”
在我十五岁这一年,我“金玉娘”的名头,在京城之中,就已经响彻南北。
我生母老了,花残粉褪,不中用了。
为了巩固教坊司势力,她便把我献给了宫中的太监总管—魏长延。
太监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他虽然是“无根之人”,不中用,可又极好女色,玩得花样繁多。
好在彼时我也“身经百战”了,经过几天“鏖战”,魏公公极为满意我。
于是我趁热打铁,提出让魏延长在宫外建个“小公馆”,包养我“对食”,也如同如同夫妻一般。
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这大约是所有太监的终生梦想了,更何况他有钱有权,而我又放得开,生得美,极对他的口味。
不料,正当他美滋滋回宫筹备之时,三天后,竟无意中发现,自己的"新婚妻子"被人迷昏,送到了大理寺卿的外宅。
大理手卿仗着自己女儿在宫中得脸,平日里也惯会目中无人的。
可他又怎知?他的女儿入宫陪王倍驾也不过三五年,可魏长延与陛下,那可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后来宫中丽嫔便倒台了,因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以下犯上,诅咒皇后,当晚便被勒死。
亦如我当年的嫡姐,舌头伸老长,胯下屎尿齐流……
大理寺卿一家皆受牵累,后来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我生母没了后台,便疯魔似的跑到我府上求我,可却被我一杯毒茶,连同后来她通奸生下的孽种,都毒到肠穿肚烂……
魏长延十分宠我,还特意为我寻到了远在边关的父兄,后来皇上大赦天下,经过魏长延进言,我父兄皆平反回京。
而彼时我爹爹则选择带着两位兄长,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以教书度日,虽日子清贫了些,却也总好过宦海浮沉。
爹爹边关吃苦多年,积劳成疾,我怕他吃苦,便时常带着魏长延的银钱去接济他们。
直到那次我忘了放下为爹爹补身的野山参,离开之后又折返小山村。
茅屋虽外头看着破败,可内里却五脏俱全。
我爹爹风雅惯了,我在屋里一切都按照从前的秦府装扮了许多。
我兄长:"爹爹,这可都是庶妹的一片情义呀!"
爹爹安坐红木摇椅,轻轻吹了吹手中香茗,头也不抬。
"拿出去,喂狗!待我死后,再也不许你们接受那妖妇阉党的接济,更不许她姓秦!"
我当时如遭雷击,对啊!我都已经是京都名妓“金玉娘”了,秦家书香传世,我又何来脸面姓秦!
当晚我回到魏府便吐了血,魏长延又刚好在宫中值勤,陛下有恙,一连十几日,也并未回府。
等到魏长延从宫中带回我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只可怜我奄奄一息,已经口不能言。
"夫人莫慌,待我回宫为你向陛下求一位太医来!"
我虽不能言语,可这眼中泪,却像断了弦的珠子样。
一生到头,却还是他真心待我!
魏长延最后还是被我拦下了,我只在他手心写下。
"等我死后,可跟你姓魏?"
"可!"
我只听了这一个字,便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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