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会遇见许多人,绝大多数,都不过一面之缘。
在街上擦身而过的那些便是其中最庞大的群体,与远在世界另一端这辈子也不会相遇的陌生人间相差一个“见过”。
迎面走来的也许对视两眼,没能记住对方的长相就已错身而过。又或许你走在后面,瞄见前人的背影,又偏过头去看其他风景,这辈子也不会知这个背影拥有怎样的面容。
更甚一些,火车的下铺与饭馆的邻桌,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共享了同一片空间,同一盏灯和同一节摇晃的车厢,然后饭毕到站就分道扬镳,今生不见。
我偶尔会想想这些人。那几个在深夜的车站里一起等车的困倦的人,现在生活在哪一个城市了?那个坏脾气的出租车司机,现在是在城南还是城北呢?火车上临到站前蹲下身清理地面的乘务员,坐在通往哪里的列车上?
着实没有关心的必要,却又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你想啊,世界这么大,一面之缘的概率其实也很小很小,要有多少机缘巧合分毫不差,才能在我下车的时你正好路过?人潮拥挤,为什么我你正好看了我一眼?
大部分人只能成为路人,然后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我总试图记住一些仅有一面之缘的脸与相遇的细节,收藏融化成小小的惊喜。
宿舍与电梯只隔一道墙。偶尔晚睡,凌晨一两点钟依稀听见电梯叮的一声,紧接着是女声的电子音“九层到了”,有时连别的楼层的报站音都能听见。舒舒服服蜷在被窝里很久了,也不知是这栋楼里的哪一个现在才回来,想必是拖着又倦又重的一副身体,还得轻手轻脚的关上宿舍门,摸黑洗漱了才能躺上床。
她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能隔着墙壁听闻她深夜归来,这是一次夜猫间的单向对视,在暗处的我似乎略占上风。
于是用不工整的字在脑中的小本本上记一笔:十月二十八日凌晨,北城医院八楼有夜归人,我听见他归来的声音,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暂且叫他夜游侠。
你好啊夜游侠,何事晚归?是有未完成的旧夙愿,还是忘不掉的老情人?
看在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我也就不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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