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刚刚给老蒯灌肠完毕,让老蒯尽量憋着,最好能憋上十分钟再去厕所。老蒯只坚持了一分多钟就挺不住了,一泻千里之后,象一张破纸轻飘飘地躺倒在病床上。
连续几天的检查,有的让喝泻药,有的让多喝水,有的不许吃饭,老蒯像是被抽成了真空的塑料袋,直接昏倒在被子里。
等老蒯醒来,天已经黑了,病房里的灯已经亮了。老伴陪在身边,也是一脸的憔悴,正想说话,主治大夫进来了,通知说特约专家大概要周六能来给做手术,让老蒯再坚持两天。末了又嘱咐别紧张、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之后就去看别的病号了。
老蒯趁机让老伴回家,说手术还得两天,你换个地方睡不着觉,我没事。老伴拗不过他,就又唠叨了些少看手机、多休息之类的话,被老蒯撵走了。
老蒯又迷糊了一会,悠悠醒来。闲着没事,一边摸手机,一边想着手术的事。大后天,是周六,老蒯翻着手机,是十一月六号。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二十八年前的十一月六号那天,是老蒯结婚的日子。是父亲专门找人掐算的日子。这么巧么?
老弟,你又趁弟妹不在跟前玩手机啦?隔床的老朱说。
嘿嘿,人都躺木了,总得干点啥吧?老蒯回道。
走啊,出去冒一颗?
老蒯刚想起来,老朱的老伴打饭回来了,你又想抽烟?
老伴辛苦,快立冬了,外面挺冷吧,快暖和暖和……老朱赶紧打岔。
朱哥家嫂子又弄啥好吃的了,真香啊,我都流哈喇子了。对床的老陈也搭腔了。
朱家嫂子边打开饭盒,边挨个数落我们几个:没一个省心的,蒯兄弟咋样了?手术安排上没?老陈你再坚持坚持,大夫说排气就能吃稀饭了,加油哦!就数我们家老朱不自觉,抽啥烟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没有没有,嫂子都是我,想抽烟……对了朱哥,哪天立冬啊?老蒯赶紧打岔。
七号啊。
哦。内什么,你赶紧吃饭吧。我看看天气。陈大哥,你不去走廊里溜达溜达?溜达通了就能吃东西了。
老陈说对对。说着下了床,趿拉着鞋,往门口走,嫂子这菜饭可是真香啊!
朱家嫂子说,你快点好,到时候给你带份。
老蒯翻到朋友圈的一篇文章,题目格外扎眼:一年之中必须避开的日子。点进去一看,后背发凉。“立冬前一天是四绝日之一,做事不顺,稀里糊涂,后果难以测度。”云云。
老蒯又查了下万年历,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六日,星期六,十一月七日立冬。老蒯觉得浑身冰凉。二十八年间一桩桩的糟心事乱七八糟的冒出来。合着当初就预谋好了的吗?!
既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顺其自然吧。
能不能四号或者五号做手术呢?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能避免吗?老蒯有点乱。
专家、主治医都没见过面,自己的老肠老肚、肝了、胆了、胃了的,也都没见过面,说话这就要把自己交给一帮子从没见过面的人……老蒯忽然心里透亮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预谋。不,简直是蓄谋已久。那还担心什么?担心屁用不顶!
想着想着,老蒯又睡着了。老蒯睡得很实、很香、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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