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行走中的脑子——一张通票游北欧》游记的一篇,欢迎阅读本文集下的其他文章)
坐在从斯德哥尔摩往哥本哈根开的列车上,已经感觉正在回程的路上了。除了三次走错渡口,只有六分钟换乘时间火车还晚点这样的小插曲外,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按照计划表搭上了一趟又一趟车船。这种感觉并不想说走就走的旅行,而像是高中的时候按照课程表上完一节节课,又赶在下节课上课前恰好补完作业,而对这种生活感到腻味的时候,你就想翘课了。
我就是在这趟列车上临时决定不去赶下一趟车了,随便查了查地图和列车时刻表,觉得去德国转一圈可能不错,科隆和不莱梅都还没去过。借着良心瑞典火车上的WIFI下了个离线地图,顺便发现不莱梅还是大连的友好城市,去问问不莱梅人知不知道吧。
折腾到汉堡才发现,当初计划线路时围绕的安全第一原则已经被突破,我这一时兴起,在大半夜来到了这个并不怎么太平的火车站。工业大城市的物质过剩养活了一大帮的乞讨者,啤酒之城又催生了一个个醉醺醺的挺着啤酒肚乱晃的不靠谱大叔大爷。在我候车的一会功夫,先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大爷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向我讨要“一点帮助”,并且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住在大街上,只有一床薄棉被,还四处被人嫌弃”的悲苦生活,我尽量用十分抱歉的语调表示我兜里一个欧元也没有,他从坐在我边上的大娘手里拿走了“一点帮助”走了。然后又来了一个啤酒肚胖大叔,他先是在站台上唱战歌,我心里默默觉得唱得还不错,可能是醉酒的人能通灵,大叔了解到我心里默默给他点的赞后,在我面前站定,用德语做了一大串的演讲,声情并茂,语气中不乏怜惜。我猜大概是说:“可怜的孩子,只知道看书,别人唱歌,你只有听着的份。”我淡定地坐着看书,啤酒肚大叔终于觉得无趣要离开的时候,轮椅老爷爷回来了,向大叔乞讨。感谢这个丰富的城市给了生命无数种排列组合,两个无聊的人在一起居然和平地交流了许久,让我都觉得心虚:“你们是在讨论我吗?”
平心而论,德国火车的准点率在欧洲还是首屈一指的,前提是竞争者是想取消就取消的法国铁路,和看心情开的意大利铁路等。比如我等车的站台,前一班火车居然晚点至少40分钟,总之在我走之前是没见踪影。原因之一,可能是这班列车从洛林来,普法战争到二战期间,洛林让日耳曼人统治了那么久,也没能改掉高卢人消极懒散的作风吗?好在我这班城际列车准时来了,各色人种席卷着大包小卷上车。
这班车22:45从汉堡出发,第二天07:02到法兰克福,我选择它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坐着歇个长觉。不过此路走来,对比着看,丹麦的火车是最适合睡觉的,座位自然后倾,头部的位置挖了小坑,铺上了小垫,脑袋放进去稳当又舒适,一点也不用担心倒到边上的肩膀上甚至过道里;而且座位都是四个一组对坐,中间有木质的小桌板,严重符合高中趴桌子睡觉的习惯。我坐的这班列车就差劲多了,比之前坐过的其他德国火车还差一点,座位硬,玻璃大,又没遮光板,最严重的是,我觉得床边的通气口吹的是冷风。我始终是睡觉越睡越冷,所以也始终不理解一觉起来一身汗的人,高中的时候午睡起来,谁开窗我跟谁急。但是我现在寄人篱下,总不能去跟车长急,让他给整趟十来节车厢加温。总之这一夜我辗转反侧,一件夹克怎么也包不住到处灌的冷风。更不用提中间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上来一群连喊带叫的吧友,好像还拎上来了不少酒瓶子,在车厢里HIGH起来了。这些在车厢里喝酒耍猴的人来来去去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伙,总之我再清醒的时候是五点钟,火车正停在一个站里,是一个德国小伙给我捅醒的,他下车前还冲我喊了句什么,我迷迷瞪瞪之余还鹦鹉学舌地重复了一下。后经查证,他喊的是这个车站的地名,叫Koblenz,我说我要在这站下车了吗?哥们我以前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啊。还是我前世跟此地有什么渊源?
总之若不是这一生放浪不羁爱自由,我这时应该在丹麦阿尔堡到哥本哈根舒舒服服的列车上醒来,迎着清晨的第一丝亮光去小美人鱼雕像看日出。不过或许想象太美好,现实也并没有那么惨,日出的时候火车正奔驰在莱茵河畔,两边建筑古朴又多彩,一座俏丽的小山顶着金灿灿的城堡。开得并不怎么快的城际列车叮铃当啷走过,像是古老的手摇起床铃:“起来啦,你这日耳曼小镇,你不知道清晨的自己多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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