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

“快跑啊！洪水来了。”

我大吃一惊，顾不上倾盆大雨，迅速冲到大街上。大街上乱糟糟的，有抱着包袱的，有背着孩子的，还有牵着老牛的，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似的拼了命地奔跑。没过脚面的雨水一片浑浊，像是一锅粘稠的粥。抬眼望去，北面大山前一道土黄色的水线翻滚着扑来。雨幕中像是突然出现的城墙，就那么突兀地展现出来。

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往屋里跑。五岁的儿子正蹲在外屋地和泥放炮，一下一下的“嘣嘣”声让他自得其乐。我夹起儿子的同时，不忘了喊正在炕上缝补衣衫的妻子。妻子一惊，针扎破了手指。她边把手指伸进嘴里吸吮边跳下地来，奔着衣柜而去。我紧跑两步拽住妻子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冲进雨幕。

大街上的水已经没过了小腿，我背着儿子拉着妻子深一脚浅一脚顺着人流往对面小山上跑。仗着年轻体力好，我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父老乡亲。抽空回头，北面的房子已经淹没在了洪水中。我顾不上平时的乡情，闷头爬山。山上有个天然山洞，此时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大雨中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气喘吁吁地跑到山洞前，里面已经塞满了人，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我找了角落安顿好妻儿才有时间回头观看。

从山脚到山洞的路上全都是人，更有一些牛马夹杂其中。村子里只有寥寥几所房子还能看到屋顶，汹涌的洪水中漂浮着各种家具以及鸡鸭鹅狗的尸体，隐约还能看到几个人影在挣扎。大田就别想了，曾经郁郁葱葱的玉米、大豆连点影子都看不到。

山洞里哭声一片，有找不到亲人的，有舍不得家产的。我和几个同龄人商量着下山接一下岁数大的老人，但所有的媳妇一致不同意。耐心等待中，所有村人终于都爬到了山洞。

雨势一点不见小，洪水更不见小，从最初的山脚下到现在的半山腰。山洞里有老人跪在地上虔诚祈祷，更多的则是大部分人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有一些小孩子喊饿的声音。出来的匆忙，除了人什么都没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几个年轻人不顾反对，打算趁着天没黑摸下去搞点吃的。要不然虽然躲过了洪水却躲不过鬼天气。

我虽然会点狗刨式，可并不精通。加上水流湍急，下水不一会功夫我就被冲进了水里。浑浊的洪水让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感觉到憋闷，继而窒息。我努力探出头却灌进一大口浊水，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自然不甘心，可任我如何挣扎都吸不到一丝空气。就在我意识逐渐模糊时，被一双大手拽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