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老家时,我跟母亲聊起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她十七岁跟我父亲结婚,两年后生下个男孩,这男孩不是我,而是我未曾谋面的大哥,仅两三岁便夭折了。当时我的姑家大表姐经常呆在我家,奶奶的意思就让这位大表姐给我母亲当女儿,似乎很有些冲喜的意思,她没同意——是的,母亲是个麻利人,平生不喜扯来扯去。紧接着,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妇女们都饿得生不出孩子,母亲说前两年她也没了月事,以至于怀疑自己是否变成了男人?到第三年,沾了我父亲当村干部的光,母亲到食堂当了厨子,才得恢复女人之身,并生下我的大姐。据说那年村上添了三个孩子,都是公家食堂的做饭妇女生的。唉,那个年代的事情如今讲起来多像是个苦涩的笑话呀。
二姐是文革前两年生的,估计那时候是在搞四清吧——而我出生在文革爆发两年后,那是在一九六八年,天下大事是我国自行建造的万吨远洋货轮“东风号”下水,我家的大事就是母亲生下了我。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那时母亲整日像个男人一样在田间劳作——生我的当天,白天她还在地里用独轮车推粪,到了子时她觉得肚子里不太平静,索性趴到床沿上用力试试,没想到扑通一声我便掉了出来,后来是我大奶奶赶过来拿剪刀剪断了脐带,并把母亲训了一顿,说她是拿着两条人命开玩笑……
哈哈,听罢这段往事,觉得我自己也真够命贱的——难能可贵的是,儿子的出生几乎跟我一样没费什么周折。结婚的时候妻子是个瘦子,也就九十斤不到吧,说实话当时我对于她能不能生育有些犯嘀咕,已经做好了用真爱守望一生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很快用实际行动打消了我的疑虑——这么说吧,我们是九四年的元旦结的婚,儿子是当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出生,时间赶得这么紧,以至于给儿子满月做酒的时候,同学中有人掐着指头替我们合算够不够十月怀胎——说来那时不比现在,奉子成婚的事情还是不够体面的。
刚结婚时我们的房子是借的,是邻着陇海铁路的职工宿舍,离妻子教书的学校有十几公里,直到孩子出生的前几天她还在骑自行车上下班。印象比较深的是,那时每天傍晚我陪着她沿着铁路散步,来回上下爬五层楼的楼梯,因为听人说这样子有利于小孩的出生。果然,妻子从产房进去出来也就半小时光景,我第一眼看到儿子时他就干干净净的,还睁着眼睛扭头张望,这跟我此前听说的情景很不一样。儿子的出生是在正午时,记得那天阳光明媚,令我这个第一次当爹的人心情爽朗……前几天我还跟母亲回忆起儿子出生时的情景,她说男孩生在午时是最好的,而女孩生在子时最好——过后我又跟儿子聊到奶奶这种说法,他问有什么道理吗?我说不知道啊,或许只是老人的美好愿望吧。
前面说过了,其实我自己是生在子时的,母亲的那种说辞并未令我感到不悦——毕竟自己半百之人垂垂老矣,在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这么多年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儿子小马乍行,意气风发,唯愿他在自由的天空里越飞越高吧。各位,适逢母亲节,我唠叨这些家长里短并不为别的,其实是想说出我对天下母亲的一份心意。
写于 2020年5月10日
独辟蹊径
“我渐渐发现,现在看问题要学会独辟蹊径才行,那些大家都看得清的趋势往往不会发生——事情总是以一种出乎多数人意料的方式发展。”
今天的金句来自我儿子,近来他在用自己攒下的零用钱练习做一些投资,似乎进步很大呀。我虽说从前也做过些小生意,但对钱的事情却总是拎不清,儿子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却非常灵光——当我自叹弗如时,他说:“你怎么能跟我比呢?我毕竟本科还修了数学和经济学,况且我们的经济学专业具体地说就叫金融经济学。”虽然不懂金融和投资,但我对经济和时政类话题还是兴趣颇浓的,就是在谈及中美关系走向时儿子说出以上的话。
因为疫情的缘故,四月份在蒙特雷的会被迫推迟到八月,到时候美国的情况应该差不多了吧?大部分的课程上学期已经结束,手上的活儿还在做,近来写了个五十五页长达一万词的论文规划,他说导师把这个东西发到了项目出资方主管这方面事务的“业界大佬”那里,对方很快回了邮件,对论文内容大加赞尚,并给出了新的研究方向的建议。前几天,又刚刚通过了论文规划的评审,是一个多位教授参与的视频会议。我问他讲了多久?他说四十多分钟——我说时间挺长的,他说自己的专业讲上几个小时也没问题,开始开得比较细,后来导师私信说别讲太慢、要控制时间,这才加快了速度——至于效果,自我感觉不甚理想,但参与评审的教授们都说讲得“很清晰”。
周三那天清晨,儿子发短信说:“对了,今天早上的博士论文规划已经通过了,我现在正式是‘博士候选人’了。”我回复道:“恭喜恭喜啊,你这是十年磨一剑哪。”可不是吗?儿子十五岁离家,到现在整整十年过去了。真快……
写于 2020年5月9日
岂有对错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与错,只有做与不做的区别。个人为自己设置的底线一旦被突破,也就没什么底线了。”想不到,像妙妙这样不到三十岁的姑娘,竟说出这样的金句——当然,也可能是引用别人的话,但她脱口而出,就跟自己是个过来人似的。
妙妙是个超级段子手——说段子手可能不太合适,反正是特别能讲,类似年轻女孩在都市漂泊之不易呀……大多是别人的故事,还能顺便总结出些人生道理,颇有些旁观者清的意思。其实从前我也有这个本事,写过不少,有时也在微信群里给大家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感悟人生状。后来,我不写也不说了——没用,也没意思。我不知道别人怎样?对我而言是一种无力感。在这个社会里,谁也帮不了谁、谁也替不了谁……讲来讲去是什么意思?笑话别人吗?其实,自己就活得挺可笑。
生活中会有些窘迫而艰难的人,他们做着在别人看来是低贱和微不足道的事情——有人说起来,往往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架式,还慨叹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这样吗?实际上大家不过是找到窝的狗和没有找到窝的狗的区别,如此而已。
——从这个意义上说,妙妙的话岂不是充满了人文关怀?这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她在很努力、很认真地生活,我要祝福她。
写于 2020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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