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任总是否定前任:人性中的恶
文 / 何池歆 9月24日
大中国,世事云谲波诡,很多离奇的变化让人仰天长叹。
广州市推动了5年的高中特色课程建设、4年的义务教育阶段特色学校创建,于今年3月突然刹车叫停。同时,“广州好教育进行时”也不进行了。南方一场声势浩大的教育生态改革,在教育部汇报备案并为全国教育界关注的南方教育高地建设,一夜之间穿越到唐朝“凝固”了……
这么重大的改革停滞事件,半年多来被捂得严严实实,当地所有媒体近乎集体失语。除了报道一下广州市教育局的叫停决定,关于深层次原因各家媒体语焉不详,甚至连质疑的声音都没有一句。其中的诡秘扑朔迷离。
我个人将其定性为“广州市一次重大的教育改革事故”,是人祸。究其原因错综复杂,但主要原因之一是换了教育局局长。前任教育局局长和他的战友们,在创建“广州好教育”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开创了良好的改革局面。后任局长一上任,广州教育的画风就变了。未通过严格的有社会各界代表参与的质询和听证,未经过必要的公示,更没有征询各区各学校校长的意见,市教育局一个通知就叫停了。这哪有一点依法治教、依法行政的意识。5年来,“广州市好教育”以及“特色学校创建”耗费了多少财力和人力,就这么打了水漂。这一笔账应该算到谁头上?
更可笑的是,广州市委有关部门竟然还在研究所谓的“广州市教育公共治理的辉煌成就”。仅仅局长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地区的教育画风,还谈什么教育公共治理!实在滑稽。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总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新生力量总是要替代旧的力量。看起来满满的正能量,但是这中间忽视了一个因素:人性。
在动物王国比如狮群里,每当新狮王诞生,它不但赶走老狮王还会咬死它所有的小狮子。据说这样做是为了刺激母狮们重新发情,方便新狮王占有狮群家族内所有资源,并等待有朝一日产下自己的后代。
其他动物也有这样的“杀戮前辈”的属性。节肢类动物比如蜘蛛,在交配后雌性会吃掉雄性;而它们的孩子孵化出来后爬满在雌蜘蛛身上,吃掉雌蜘蛛。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这是自然界新陈代谢、优胜劣汰和繁衍现象;又因为是动物的缘故,它们的“恶”被有思想的人类加以“合理化、科学化”解释并被接受。
然而,兽性和人性的区别其实就隐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人之所以从树上跑下来建立了自己的社会,本质上是人性不断战胜兽性的结果。社会越往后发展,人类更加文明,人性更加突出。
在这种艰难的文明发展中,人性中的恶却总是如影随形,困扰着精神的净化过程。“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撵旧人”这个看起来正常不过的新老交替行为,其中就隐藏着太多让人不齿的人性之恶。
在古代封建社会,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白了这就是“动物王国”的思想,就是类似于狮王的兽性。到了现代社会,这样的现象并没有多少改变。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基于这样的思想,畸形的政绩观 促使现任 情不自禁地将前任遗留的工作推倒重来,建立自己的狮子王国,生下自己的孩子(政绩)。
为官要“继往开来”。可是我们的官员是不愿意“继往”的,因为他们认为那是前面狮王的孩子,看着就恶心,必须杀掉。因此他们更看重“开来”。一届政府一个规划,下面的人忙着揣摩下届老大是谁,忙着排队站队。这就是在行政治理中暴露出来的人性之恶。这种人性之恶的背后还隐藏着罪。
一是猥琐的政绩观作祟。现任领导总喜欢否定前任,哪怕是正确的也不想坚持,致使前任规划的项目流产,造成资金、人力和物力投入方面的巨大浪费。二是公权私用,利益寻租。换上自己的人马,寻找属于自己的利益空间,自然要停掉前任的项目,重新规划自己的项目,方便谋取自己的利益。
以上两者合起来就是“名利”。用权力换取名利,是很多后任不惜冒风险也要推翻前任规划的原因。权力一旦没有边界,失去监督,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丑恶,不仅仅出现在“大宅门”,就连一些中小学校长也乐此不疲。后任校长总喜欢把前任校长的东西推翻,然后“安上”自己的一套系统。导致学校文化缺乏传承,学校精神缺乏继承,学校风格缺乏延续。整个学校教育成了“变脸”,换一任校长就换一个面孔。
为什么在校长队伍中,这种“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现象更加严重呢?因为相较于官场,校长的权力环境更加宽松,监督不够严,并且可以用“学术风格不同、教育管理思想不同”这个名头加以“无罪规避”。
因此,这些年来我们发现,很多后任校长无原则地抛弃学校的历史文化沉淀,造成学校发展中的重复建设、拆东墙补西墙、瞎折腾。我国中小学管理目前普遍实行校长轮岗制度,校长在一所学校掌门四五年就要挪窝,去别的学校掌门。于是,“后任推翻前任”成为学校治理方面的一大公害。
人一走茶就凉,不仅是中国官场特色,在西方国家也一样普遍存在。比如,推翻前任政治遗产就是美国每一届新总统的“传统”。远的不说,当前的特朗普就是典型的追逐执政利益的“狮王”,他把前任奥巴马的政策已经扫荡得差不多了。欧洲不少国家也有这个毛病。所以说“后任否定前任”不是中国独有,而是人类共有的一种流淌在意识形态中的恶。只不过中国在这方面的问题更加突出。
相较于“前任未办完,后任撒手不管”,老百姓更加痛恨不作为。于是我们发现,一个官员如果推翻前任搞自己的一套,在老百姓看来总比什么不干要好,至于是否推翻前任胡乱作为甚至裹携私利,老百姓就不关心了。这就为滋生“后任肆意推翻前任”的这种恶,提供了社会土壤。于是“后任推翻前任”这种恶,在民意期盼的掩盖下得以猖狂,甚至“不以为恶”。
如果任由这样的 “恶” 泛滥,没有笼子等着它,必然会导致历史和文化的碎裂。那么我们的文明就是无根、无序、无魂、无果。
何池歆|资深媒体人、广东天梦教育公司顾问,微信 meiti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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