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记得

我总是一提起笔不知道写什么。就好像对于你，对于我们一起丢在时光里的友情，和永远离我们远去的人。

幸福会让人流泪

   深秋的风刮得越来越紧了。

   我拎着沉重的书包，低着头竖起衣领从人群中穿过。街道边有几个卖红薯的烤炉，散发着木炭暖烘烘的热气，我放慢脚步，靠近一点借些温暖，还有好闻的烤红薯的味道。冷气流和暖气流交汇的片刻，鼻子会酸，流下透明的液体，我知道这不是悲伤的颜色和味道。

   每个秋冬交替的季节，卖糖葫芦的小推车就会突然出现在每一个繁华的街口。从最初一串一块钱的冰糖葫芦，到现在一股脑儿全涂上糖浆的串串，我没有记清这个过程用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不管怎么变，总会有我想要的。那些好看的颜色在玻璃里发亮。我买了一串一块钱的冰糖葫芦，撕开塑料薄膜，山楂果熟得真好，红红的让我想到了樱桃，只有夏天才会有的美味。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冰糖葫芦，山楂果的酸和甜在味蕾上跳舞。没有下雪，也没有风。闭上眼的时候，分明觉得脸上冰冷、滚烫，我区分不清。只是酸甜到幸福地落泪，没有为什么。

向前流走的光阴

   每个星期天的午后，都会穿上宽大的外套，顶着刚洗过的头发，拎些饼干和水，也不带手机，不听歌曲，穿过新修的马路，去山下或者城郊的公路散步。通常人不会很多，而我喜欢这样安静的风景。有时候半路会碰到一两只流浪狗，跟着我走了好远，最终还是丢了。

   我看着银杏树扇形的叶子，从最初指甲盖大小的嫩黄，到碧绿，再到现在的金黄，在风中就像无数颗颤抖的心找不到安身的地方。再就是三叶草开出的淡白夹杂黄色的小花，在一片绿色中突兀地开着。那些新栽的树都缠绕着草绳子，树头被剪得光秃秃的，很是精干。再就是修剪整齐的柏树墙，和碎石子铺就的看不到尽头的小路。

   我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找到四叶草的人都会很幸福。于是每遇到一片种了三叶草的地方，我总要花好长的时间来寻找。也许我注定没有幸福，不管眼睛睁得多大，如何仔细翻找，从来都没有找到一片幸运的四叶草。后来班里最安静的女孩子送我一片，为此我兴奋了好久。

   葫芦河的水安静地流着。据说许多年前，她尚且丰腴，能让我想到“浩荡”这个词。而此刻，眼前的葫芦河就像一位平和的老妇人，仅剩下岁月深处的干瘪和沧桑。我从来都不会去特别怀念已经逝去的事物，就像这河水，永远不会倒流。既然已经远去，就只一路奔跑，马不停蹄。

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不可一世地倔强，就算痛也要骄傲地坚强。后来我们丢盔弃甲，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这就是成长。

   席慕蓉说：“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还没来得及在最喜欢的段落和篇章圈点批注，就忘了它遗落在哪间教室洒满阳光的窗台上。那些曾经熟悉的名字，再也不会出现在每一页草稿纸的边角。人走茶凉。此刻我竟也记不清那些日子里我们如何信誓旦旦，坚定地说要地老天荒。最后我们都是一个人，对着天空大声地哭和笑。我们都以最缓慢的速度成长，以最快的速度老去，不是吗？

我们说好的未来

   夏天的时候，踩着单车经过水库，看见一大片黄色的野油菜花，便很喜欢。于是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扑到那一片明晃晃的黄色里，风在耳边吹着，嗅到的全是油菜花淡淡的香味。我采了好大一束油菜花，用长长的草束在一起，刚好满满一车篮。我给你打电话，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说来接我，现在就出发。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从城后的公路到小巷的路口，你穿过喧嚣的街道，在路口等我好久。我们总在错过，错过之后都不愿原路返回，哪怕待在原地，都不肯。

   那些日子，空气里全是槐花的味道，远远看见你甩着长长的马尾就觉得很踏实，你在我身边，就是幸福。那些日子，我还没留长发，齐耳的短发总是不乖，你喜欢抚弄我乱蓬蓬的刘海傻笑，我会拽着你的手撒娇。我们穿过每一条人潮涌动的街道，从冬天到夏天，手里捧着五毛钱一串的关东煮或者巧克力味的大甜筒，站在鞋店的橱窗前看着那双白色高跟鞋。我们说高考结束后，要和文一起穿高跟鞋，我们三个都要留长发。你说你喜欢长长的裙子，裙子是很浅的颜色。我说我先要减肥，再和你们一起上街。我们还没有把这些计划告诉文。

   妍妈妈休假的时候会做一桌子好菜，你总要拽着我去你家蹭饭。妍妈妈很漂亮，有和妍一样高挑的身材和顽皮的眉眼。我看着你们把我的碗堆成小山，嘴里念叨着让我别客气，好好吃饭。那些心情，感动的，羞怯的，我至今念念不忘。

   我会想念我们的友情，即使那些日子都过去太久了。它们都在时间深处扎了根，长成我背上的一根刺，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隐隐作痛。我们说了那么多一辈子，计划了那么多要一起做的事情，可是，还没有长大，友情就死掉了。谁都没有资格责怪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他们都说诺言是最温柔和最残忍的谎言，我们都在撒谎，一个又一个，直到累了，倦了，也就散了。似乎那些日子从来不动声色，从没有来过。

你会孤单吗

   假如/有一天/我终于能将你忘记/然而/这不是随便传说的故事/也不是明天才要上场的戏剧/我无法找出原稿将你忘记

   后来，也就是现在，所有的人都相安无事，没有想象中风生水起。我又有了新的朋友，你也是。我们都突然不疯了，不闹了，背着书包，面无表情。但我一点也不遗憾，至少在拥有的时候，我用力地向所有人证明过我们的友情，它活过。也许真的是那样，再长久的陪伴，也不过是回首时短暂的瞬间。我们都会忘记，那是怎样漫不经心的开始，以及最后黯然的落幕。

   寂静中的岁月，我问它，“你会孤单吗？”

   “我的孤单在开花。”

那些日子只能用来纪念

   “我们失去联系很久了。如果我没有十八岁，你会记得找我吗？现在的我变得让你很失望吗？”

   农历九月二十二日。我的生日。梳子和小妹带着各自的男朋友来给我庆生。我们说了好多好多话，最后还是我先哭了。我边哭边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们还没丢下我，因为你们说要一起长大。我多庆幸，时间它残忍地改变着我们，而我们的友情还单纯。

   陈是老朋友，是故人。我一直这么认为。电话那头他问我：“你好吗？”我大笑：“当然！”沉默了片刻。他说：“下周我来看你。给你补生日礼物。”我想不清楚他的样子了，应该变了。“学习还好吗？”“还行。”我从来没有想过听到他的声音时我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过了快三年了，我们似乎遥远了，连说话也不能好好说几句。最后我把电话塞给小妹，搪塞了几句，便说了再见！

   那是一个清瘦的男孩子，倔强，自尊。然而对我，像小猫一样温顺。我们的友谊因为流言蜚语而结束，自始至终，我都不懂他。我也不知道我竟于他很重要，后来小妹告诉我，我竟惊讶得张大嘴巴。他说的话我隐约记得些，说不会忘记我，会在角落默默祝福我。“多幼稚的许诺。”现在他说我变得不再单纯了，不可爱了。其实是他还停在原地而我们都在走，朝不同的远方。谁都不能说我变好或者变坏了，谁都没有资格对我的成长评头论足，更不可能改变我的路。

   时间在走，我们在变，年轻只能用来纪念。如果还能在某个失眠的夜里记起我，请记得我青涩的单纯模样。时间的手握着我们走，我一个人学会了坚强已经好久。你不要惊讶，若是好友，祝我们都会幸福。旧时光，她很美。我在一路向北，离年轻远去。岁月深处，我也牵挂那些彼此珍惜的朋友。

这都不是梦

   同学大龙捡了满满一口袋树叶。银杏。红枫。我把它们小心翼翼整齐熨贴地夹在日记本里，似乎放进去的，就是我要珍藏的四季轮回。等到时间让它们脉络清晰，我就连同那些风干的记忆，寄给远方的陌生人。

   亲爱，你看到的许多阳光，温暖的，盛大的，在所有孤独的日子里绽放。

   亲爱，这反复播放的影片和曲调，都不是梦，是我们即将老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