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

这里是一个小广场

三面都是

高楼林立，只有

面向太阳的一面，与高楼

一路之隔

这里有一把长椅

只有一把长椅

朱红色的漆，黑铁的

扶手，靠背，脚只

人们时常坐在它的中央

而我总是向之以目光

但多数是，它见证人来人往

而人们来过又忘记

那一年的春天到来时，一个小女孩带着花来

只是我以为没有蝴蝶，要是有就更好了

四月的天空很蓝，但属于广场的和长椅的

都很小，

在最显眼的地方，也在最被忽视的

公共场合

有一个夜晚我喝醉酒，四处找藏身的地方

黑暗里有星星戳破了云，我最后还是躺在了长椅上

小广场总是有陌生人路过，而我却不认为自己是其中一个

我像是那种落魄的人，白捡别人不要的视若珍宝

六月下了一场大雨，一连下来几天

有一天我终于撑着伞走了过去，却把伞收了起来

我无法抵挡四面八方

但可以一心一意陪风弹雨唱

我是在一个冬天来到广场

有时候会挤进来一整天的风

但从来没看见树叶飘过

从来都没有

拉煤气罐的大哥从来不曾停下来坐坐

卖花的姑娘也总是匆匆而过

中年男人和妇女打着麻将谈恋爱

黄昏时候终于在长椅上牵着手碰着头

肆意卖笑，而夜色尚早

每天到来第一眼都投给了它

有时是灰色，有时是色彩斑斓

有时是一只高高在上的鸽子

有时会是一架搅动云层的飞机

另外时候，一群麻雀会将我赶走

嚷嚷它们将在这里觅食

太阳会把广场一分为二

同样也把长椅一分为二

我的目光也总是一分为二

我觉得人生也被一分为二

7月是我离开的时候

但我无需和任何人道别

我早已习惯说走就走的离开

却丢失了最后一次目光的记忆

或许依然是我的，或许早已归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