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南城街拐角那家刀削面!”
冰歌曾经和我说,南城街拐角那家面店的刀削面好吃到没有天理。可惜我们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它已经因为改建不知道迁移还是倒闭了。
这家面店是我们学生时代是挖掘到的小天堂,一直到毕业工作还会定期回来这里吃一顿,后来冰歌和我去了上海,它就成了我们记忆里最美好的东西。每到冬天,看着街上各式各样的面店我们就会忍不住的怀念南城街的刀削面,冰歌说:南城街的刀削面足矣和我的地位平分秋色。
我只能苦笑。
其实 人生里很多事情都像一碗刀削面,只要热气腾腾的出锅,再撒上一把葱花就十分美好了。
我第一次和冰歌求婚的时候就是在那家普通的不得了的面馆里,我们和往常一样点了两碗刀削面,冰歌加了一个鸡蛋,我加了份牛肉,然后我偷偷的在冰歌那碗面里放了一枚银制的戒指。
那枚戒指真的普通,不是什么制定版,也没有昂贵的身价,虽然不至于多低廉,不过也就是一枚和我一样中庸、没什么特别的戒指。
不过,那天最特别的事情是冰歌哭着戴上了发烫的戒指,说愿意和我共度一生。
爱情最纯粹的样子,无非就是如此。
一个姑娘愿意在这个功利的世界嫁给毫不起眼的你,本身就是一种最直观的爱情。可惜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会珍惜,却在之后错过它。
冰歌答应了我的求婚以后,我们生活逐渐步入正轨,虽然还买不起婚纱店里那件昂贵的定制品,可我会努力的照顾好她。
第一年,我们为了凑够房款的首付,住在城市边缘廉价的出租屋里,每天上班都是起早贪黑,两个人顶着黑眼圈挤上地铁的时候,总是会算一算距离搬进新家还有多久,然后就变得很开心。
第二年,我们见过双方父母,为了一个体面的婚礼决定把酒宴排在以后,先领红本本。冰歌特地熨了熨我们的白衬衫,她让我在家里的镜子前转了三个圈,看不够,转了又转。那天下午,我们拎着喜糖到民政局,拿回了红本本。
第三年,我们搬进了装修好的新家,风格都是按照冰歌喜欢的来,房子虽然只有不大的二室一厅,却是我们真正的家了。我和冰歌决定在今年年底举办婚礼,因为我终于攒够了那件婚纱的钱。
第四年,我和冰歌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稳定了,不过她最近因为胃痛常常不舒服,大抵还是前几年的忙碌把她折磨坏了。生活步入正轨以后,我的工作越来越有起色,忙的昏天黑地不着家,冰歌却总是理解我。
第五年,结婚纪念日那天,冰歌突然说想吃城南街那家面店的刀削面,于是我们开车回到H市,去吃刀削面。可惜,面店不知道是倒闭还是迁移,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傍晚我们在H市晃荡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找到那家刀削面,于是将就着在去了一家炸酱面馆吃。吃完炸酱面以后,冰歌告诉我,她怀孕了。
第六年,我和冰歌分开了。
一个月前她服从公司调剂,去了堪培拉。家里只留下了她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我今年34岁,又回到了20岁那时候孑然一身的样子。
我有过一段婚姻,五年不到,对方是我相恋了11年的爱人。她陪我吃过很多苦,和我一起长大,一起变得更完整、更美好,可是这些我都是在失去以后才明白的。
我去年差点当上爸爸。冰歌怀孕3个月的时候,晚上在卫生间里不小心滑倒摔晕了,家里没有人,几个小时候以后她醒过来,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那天晚上我拿下了一个大项目,和公司同事一起在外面狂欢,甚至牵了一个小姑娘的手。回到家天色已经微亮,我看到躺在血泊里的爱人,惊慌失措。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每天忙着工作,回到家里还是觉得精疲力尽,有时候甚至不愿意和妻子说一句话。我厌烦她嘟囔着我不关心她,还有永远碎碎念不完的小事儿。
我忘记了,这个女人在我最不起眼的时候嫁给了我,她没有埋怨过没钱,埋怨过生活不易,埋怨过柴米油盐。她在我低落的时候鼓励我,三餐为我做饭,照顾我的身体,我都忘了。
我像每一个平庸的男人一样,在时间的推移下,把另一个人对我的好都当成了理所当然,把自己的付出都当做牺牲。
我今年34岁,除了一封离婚协议和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什么都没有。
昨天我试着再去H市找那家冰歌最爱吃的刀削面。我徒步走过了大大小小的街巷,走的双腿发麻眼泪直流,终于在晚上9点钟找到了。
面馆的老板认得我,他叫我:“用我的面条求过婚的小伙子。”
老板说,妻子去世以后他一个人在那里太伤心,于是就搬走了。他试图不再开面馆,可这又是对老伴儿唯一的念想,于是不论儿女怎么阻拦,他又在城西街巷口的尽头,开了一家只有20平米大的面馆。
我吃了一碗热腾瑞的刀削面,老板给了我一大勺牛肉和一个煎蛋,他说:“既然小姑娘没来,你得帮她吃一份。”
金灿灿的煎鸡蛋摊在面条上面,一点儿翠绿色的葱点缀着,汤碗里面汤的香味扑鼻而来,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终于找到了曾经冰歌心心念念想要吃的面馆,要是哪一天她回来了,我就能带她去再吃一碗刀削面。
晚上我给冰歌发了一封邮件,放上了面馆的照片和地址。
人总是在犯错以后试图回到从前的样子,可你看,连一家面馆都从城南街走到了城西街,怎么回得去呢。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李煜在<子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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