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线艺术家——杀死梵高
他是一个像月亮一样的人。
单看他的长相——平凡、普通、默默无闻——你一定想不到,那些伟大的画作出自他手;他的眉头紧锁,光从没关好的窗子里倾泻下来,洒在他的桃灰色的脸上,投下一片沉默的阴影。他的头发灰白,胡子却是红棕色的,蓬松、乱兮兮的浓密的胡子,大约掩饰了他脸上木讷的、僵硬的皱纹。他整个人像是一株行将就木的老橡树,只剩最后一片叶子在摇摇欲坠。他的耳朵被纱布包住了,碧色的绿瞳紧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阴郁、紧张,还有一点点压迫感,却又带着一丝清醒的自恋与自悔,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哀痛,这与他笔下斑斓的鲜亮色块,形成了反差的对比。
他的光芒闪烁在细腻的线条里,但是才华横溢也是他一生的磨难。
他像流落人间的倦鸟,孤独终老。所有的溢美之词留下在死后冰冷的墓碑上,活着的时候却没有被回报过温暖的称赞。
艺术是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所谓艺术,便是权贵的玩物;而普通老百姓没有心思顾暇他眼中的璀璨星空。我们的伟大究竟指代什么呢?我们终其一生,用世俗的庸碌情怀杀死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却在身后对他赞不绝口。不是磨难铸就了他的成就,是他自己成就了自己,是浪漫,是凡尔赛,是向日葵,是麦田的乌鸦和罗纳河上的星夜滋润他,是印象主义的人性光辉,是不被世俗所倾慕的星月夜,是他手中的画笔,也是他自己发现美丽并给予灵感。他是为自己创作,对他的称颂是必要的,因为那是他本应获得的;但他不需要附庸风雅地刻意祭奠,他不需要。对他的怀念必须是发自心底里的,也只有打心眼里喜欢他的人,才能跟他一起仰望星空。因为你只消看一眼他的画,心就会彻底沉沦在线条和狂烈的热情里。
杀死梵高的并非他自己,是平凡的高尚。
“我不知道真诚中有多少是在摆姿态,高贵中有多少是出自卑鄙,堕落中有多少是圣洁的。”
他像月亮下的便士,身处人间,沾染铜臭,可是月光浸染,到底是不同于其他的俗气。他是艺术家,更是一个平凡的画家。
他是一个像月亮一样的人。
人间或许不值得,但是文森特,在他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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