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这么久了,他们为什么一直排在我的前面…”
一个扎着短辫,矮个子,挎着长包的中年妇女拉下口罩,面色苦闷地冲着桌前的助理医生埋怨道。
“不好意思,阿姨,他们是预约的,号码排在您前面,所以他们先安排门诊。”助理医生耐心地安慰着,指着中年妇女手中的小单子,解释着:“您看,您是36号,现在才到22号,您在外面坐着再等等…”
“可我是先来的,哪有先来让后来的!”中年妇女不情愿地嘀咕着,好在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再纠缠,不甘情愿地走出诊室,坐到外头的待诊区。
助理医生无奈地笑了下,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对边上围着的其他待诊的病人,劝说着:“大家都到外边等等吧,叫到号码的再进来,围在这会影响医生的诊断!”
这是她每天常态的工作,刚毕业一年多,本以为每天可以跟着主任医师学习问诊,可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念着号码,劝说着不理解的病人。
“15号!15号!15号在吗?”
“29号!29号沈女士!”
……
唉,这家古老的医院,什么时候才能升级电子叫号!她心里叹着气,真是抠门的领导。
她毕业后,应聘到这家位于市中心的医院,却不曾想这家老医院设备陈旧,自动化水平不高,虽然可以网上预约,但除了取药窗口实现了电子叫号,各个诊室还是人工叫号。院里也打算改造升级,但总是一拖再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真是麻烦,领导上上心,早点解决下这个问题吧。她心里期盼着。
下午五点半。
助理医生开完今天的例行班后会,匆匆地收拾着眼前的病历资料。她要赶着六点十分的那班公交,否则错过时间要多等十五分钟,关键是到时下班挤车的人更多了,路更堵了,从坐车的地方到住的地方要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要挤在男男女女的人堆里,闻着各种不知什么成分的气味,想想都是煎熬。
“317路公交车,十分钟后到站。”
助理医生快步走出医院大门时,眼睛始终盯着手机APP上的车辆行程提醒。
信息化的社会真是方便啊,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人人都可以运筹帷幄。她心想。虽然这变化的倒计时,给自己带来了些压力。
317路公交车分毫不差地驶进公交车站台。
总算赶上了。想到有时错过一班,忍受着颠簸的那种痛苦,她真为今天的自己感到庆幸。
现在要计划晚上的餐食了。
她再次打开手机APP,刷着各个商家,吃什么呢?有选择恐惧症的人,最苦恼的就是面对各种选择。唉,可以选择的东西多了,可不见得是好事。
终于,她还是选择了麦当劳。一个人的伙食,显然不适合在有规模的餐厅里用餐,路边的饭馆现在吃客很多,喝酒的、抽烟的,以及随意应付的卫生条件又让作为医疗行业工作者的她难以接受。所以,套餐易选,相对整洁的洋快餐店就成为她每天的打卡食堂。
“9266,请取餐!”柜台前的服务员叫道。
哦,到自己了。她确认了下手中的取餐号,真快啊,不愧是快餐界的样板。她端着套餐回到座位上,这汉堡应该提前做好了吧,只要加热下就可以上桌;这薯条放得太久了,原本的香脆已经变得软腻,虽说不影响味道,口感却差了许多;配的饮料是橙汁,去冰,这是作为医生的职业敏感,碳酸饮料是不好的,冰水对肠胃有着伤害,至于橙汁是不是原榨的,无所谓了,要求也不能太高,喝橙汁心理上觉得健康就好。
用完餐,无聊地逛了一会商场,顺便当作饭后消食,助理医生回到了租住的小区。
小区位于这座小城二环路以外,离工作的医院较远。没有办法,刚参加工作,资金有限,她又不愿与人合租,因此选择了这里的一套单身公寓,租金能够承受,一个人住着自由,周边虽说荒凉倒图个清净,未来通了地铁,交通上的苦恼就可以解决了。
“4-6-9631”她看着手机短信,对小区边上妈妈驿站的小哥念着。在这里,不用说什么我要取件之类的话,大家都已习惯简单交流,你要跟取件的小哥客套,人家还嫌烦,影响人家工作效率。
唉呀,这么重啊!前两天,乘商家优惠活动,她买了些书,十几本只要三十几元,一本平均不到三元,这时代,纸质书可真不值钱啊。她吃力地扛着一箱书往家中走去。
“6号楼508”她没有习惯带门禁卡,反正跟保安说下,他们都会帮忙开门。坐着电梯,她回到了自家门前,因为是租的房子,房东为了管理方便,不愿在智能锁中记录她的指纹。不过,没关系,记住密码就好,指纹毕竟私密,她也不愿留在门锁的芯片中。
“原来密码是543210啊,真是随意的女人…”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把刚推门进入的她吓了一跳。她紧张的回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帽子,脸上遮着口罩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后,个头足足高出她一个脑袋。
“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都怪自己手上抱着一箱书,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异样。
男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插在兜里的手伸了出来,手上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们进去聊聊!”说着,男子用力将她推进了房内,迅速关上了大门,她在男子的推力下,一个踉跄,手中的那箱书撒了一地,她也因为没控制住重心,重重地摔在了那些书本上……
半小时后,房门从里面打开,黑衣男子走了出来,在地上蹭了两脚,懊恼地嘀咕着:“真是浪费时间,今年第四个没有收获的女人了…”他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了“202004天远小区6#508,无收获”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跟随单身女性入门做案后,都会作个记录,这或许是他唯一觉得可以纪念的事情,收起手机后,他压低帽檐,随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好不容易挣脱绳索的她,赶紧冲出房门,敲响了邻居的房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歹徒只图财,不图色也不图命,并没将她如何,翻箱倒柜一番,唯一拿走的仅是她的那部买了两年的苹果手机。
邻居的门打开前,她心里寻思着:这次还是换国产的华为吧,性价比高,比苹果低一点的价位还可以买的到曲面屏。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香插里的沉香正好燃到了头。
“啊?这故事不惊悚啊!”我悻悻地说道。
“我没有在讲惊悚故事呀!”他笑了起来,接着问道:“你知道这位助理女医生是谁吗?”
“我咋知道,你没有提起过!”
“她是我第三任女友,哦不,应该说她是我的爱人,姓林。”他站起身,背上放在一旁的单肩包,戴上帽子,向我挥手告别:“谢谢招待,我要去赶317路公交了,老婆等着我回家做饭呢。”
他压低了帽檐,紧了紧黑色的风衣,走出了店门。
我注意到,他用的是一台旧型号的苹果手机,上市差不多快三年了,这是今天来店里愿意说出故事的第二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