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井

废井

（一)

那是一口有着欢乐记忆的废井

如今，往事在它的伤口中幽居

它经历过生命滋生的欢悦

超乎寻常的新陈代谢

曾使它的容颜异常清丽

狂风暴雨无法糅绉其纹面

干烈的大地吸不走其精气

它似一块碧玉镶钳于村东头

氤氲着自己的甘甜与清凉  

村人饮它如甘露

蟾蜍争与它为芳邻

只为着饮者的殷勤萃取

苔藓与地衣被它辜负  

这是一口日益消隐的废井

肆意滋生的绿苔盘居井面

饮着自来水的人们

用冰箱冰镇着他们的冷饮

在他们那失落的记忆里

早已没有了井水的温润与甘甜  

曾被脚掌囚监的野草

在通往废井那人迹罕至的小径上疯玩了一世

青苔蒙蔽了它的双眼

井面再难倒映澄蓝的星空

翩跹的鹤影也只舞在了它的记忆里

掬饮如甘醇的小姑娘

她的足迹如今不知踏向何方  

这是一口被它滋养过的人们遗弃的废井

它在绿苔下面忧伤缅怀着

那似水流年。  

  （二）

这是一口被遗弃的老井

不但人迹罕至

连牲口也愿绕道去那水浅滩阔的河边

长饮一番，再打几个响亮的饱嗝  

曾经，它似一面明镜，

收录着田间四季的色彩

曾经，它甘醇甜美

周村之人饮它如饮甘饴

曾经，汲水之人川流不息

喜怒笑骂洒满通井小径  

自从，自来水管如长龙进村，

自从，那个打工仔 携钱回村打了第一口家井，

人们不再挑桶汲水

这口清洌的井

便逐渐有了颓废的色象  

任绿苔蔓延井面

让蟾蜍在井沿钻几个窝

再让小鱼小虾产几窝卵

索性也让断草枯叶飘浮井面

从此，老井失去了甘甜

也褪去清澈  

如今，老井常常沉入往事的梦里

不再有世人将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