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别人的人生,对别人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前几天突然听到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我的外甥女,也是我小时候很要好的玩伴,突然离世了。我这才想起小时候的她黑黑瘦瘦的,嘴唇的颜色总是紫的,当时年龄太小,也没多想。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是先天性心脏病,死于心脏破裂。
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我禁不住泪如雨下,她还太年轻,也就30多岁。这短短30多年的人生里她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死,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而她的妈妈——我的堂姐,“对她女儿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句话是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说的。
再来说说我这个堂姐,出身贫苦,没读过书。父亲早亡,母亲撑不起一个家。关键时刻,她的二哥挺身而出,打发她出嫁,给两个弟弟娶媳妇,却因此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以致孤独终老。她成家后不久,生下了她的大女儿,出生的时候她知道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第一反应是:不要让外人知道,女孩子有这个病不好找婆家。以至于连我们都不知道她女儿的病情。
她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女孩,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不生儿子会受尽欺负,她也不例外。于是一门心思要生个儿子,给自己争口气。终于,老天爷眷顾,她有了儿子。眼看日子过的像点样了,她的丈夫在建筑工地干活时突然暴毙,她守着三个都尚未成年的孩子,苦苦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两个女儿成家,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大女儿怀孕,还是双胞胎,医生说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生孩子,否则性命不保。无奈,孩子五个月,只能打掉。男方见此情景,提出离婚。大女儿不同意离,男方全家人就把她大女儿一个人扔在家里,给自己的儿子另立门户。我这外甥女刚刚失去孩子又被丈夫抛弃,无奈之下,同意离婚。法院判决男方赔偿6万元,结束了这短暂的婚姻。
到了这个时候,堂姐依然没有想到用这笔钱去救女儿的命,给她做心脏手术。因为她的儿子已年近30,还没讨到媳妇,这在农村人心里是最大的一桩事,她一心想着把所有能挣到的钱都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不舍得花几万块钱去治女儿的病,终于导致大女儿病发身亡。
如今,她的大女儿去世已有几个月了,这期间她的两个哥哥也相继病故。现在的她,还在拼命地打工挣钱。她说她不能倒下,不然这个家就完了。
说她要对女儿的死负责,并不过分,毕竟做这样的心脏手术国家有政策,也花不了多少钱,关键时刻,她想到的不是先去救命,而是她要给儿子娶媳妇,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多灾多难的大女儿撒手人寰。这大概是很多人对她不满的缘由。
她是一个不识一字、从小就穷怕了的农村妇女,她难免愚昧,却也顽强。面对生活的苦难,她无法应对,只能权衡利弊。试问哪个当妈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不管外人怎么评价她,夜深人静之时,却也只能她一个人默默舔舐失去至亲的伤口。第二天醒来,她仍然会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我倒下这个家就垮了。”
没有经历过她经历的痛苦,又怎么能对她的人生妄加评论呢?若不能感同身受,还是尝试着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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