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之不舍

临近过年，跟随辞旧迎新之论象征性地“大”扫除，十几平的单间一租已是五年，各式各样的物件充斥着本不宽敞的空间，像生活一样拥挤而凌乱，令人疲惫而厌倦。

丢了八双鞋子，它们安静地躺在鞋盒里已有两三年。清一色的恨天高，也是两三年前的喜好。从爱到不爱的不可逆转或许已经决定了鞋自封存起就无法更改的命运。而在当时我是不会轻易承认的，于是把它们收藏起来说等以后穿。

所谓以后就是凌迟的抛弃。因为不舍得曾经投注过的感情，不舍得承认所谓喜欢也是说变就变。人总有很多无用之不舍，喜新厌旧又拖泥带水，杜撰各种万一会重来的狡辩之词，也就不用面对割舍时的矛盾。

不愿搬家，去再远的地方上班耗费再多的乘车时间也不搬。说住久了有感情说搬去哪里也差不多，其实就是得过且过的懒惰和无法启齿的贫穷。懒得收拾，不愿花费搬家费，住不起比现在更好的房子，所谓舍不得就成了遮羞布。

我的生活有很多这样的矛盾。善于剖析又逃避真实，一边无比厌弃地说着这恶心的生活一边反过来骂自己说为什么要有那么坏的想法，因为不舍得结束这即便是千疮百孔的人生。清高傲慢又自私贪婪，一边说无端接受他人给予总是无法心安时又一次次地不能真正做到彻底拒绝，因为不舍得这些帮助能给自己带来的切实好处。

我为自己找了太多不舍对人事做出饱含深情的解释，又清醒地认识到各种不舍背后的矫情和虚伪。我一边伪装一边拆穿，一边反省一边堕落，像神经病一样乐此不疲。

我有很多舍不得的傲气和自尊，我把它们形容为和粮食般如果失去就无法维系生命的存在，哪怕它们在世俗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如此看重它们的我也不过是无理取闹之人。

我有太多舍不得放下的不可原谅，始终无法改变心中对于是非爱恨的准则，我无法宽恕那永远不再有机会改正的错误，也无法接受那些从错误中走过来的人，对人残忍对自己如是。

既然每一条走过的路每一件做过的事都是出于自愿，就该面对无论各种结果都是必须要承担的后果。人生没有那么多重来，忏悔更是可有可无于事无补，每个人只能背负各自的伤口继续生活，要么痛死要么麻木，但无法假装一切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