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背影

读高中时，有天我正在上课，班主任通知我去领奖学金。

家在镇上，奖学金发放处在县上。我晕车，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肯定晕得胃酸都吐出来。爸爸说，“我骑摩托车载你去吧。”

爸爸的摩托车真的很老了，一路上发动机像拖拉机一样轰鸣，动静很大，速度很慢。

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上，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很冷。我低下头，爸爸的背把风挡着了，不冷了。

顺着大马路骑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条长长的下坡路跟前。

“坡道很长。”我说。

“坡道很陡。”爸爸说。

我说，“直接骑下去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爸爸说，“那可不行，万一摔了呢，小心点为好。”

爸爸做事情一直慢吞吞，我妈常骂他乌龟。人也有些怯懦，我妈常骂他缩头乌龟。就像他的老式摩托车一样，磨磨蹭蹭，像个乌龟。

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不愿下去，因为懒得动。爸爸就关掉发动机不走。没办法我只好下来。

“我从坡道上遛下去，你后面跟着走下来。” 他把两只脚从两侧的脚蹬上拿下来，试图踩到地面。

可是他太矮了，只能脚尖着地。

我从后面看他，爸爸早已秃顶的脑袋在太阳下有些发亮，头顶寸草不生，头皮被火辣辣的太阳晒成油腻腻的姜黄色。

“我下去了。”他右手转动几下摩托车把手上的开关，发动机重新启动了。他双手紧紧握着车头，两只脚从车身两侧叉开，脚尖吃力地够着地面，半骑半推着摩托车一顿一顿地前进，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鸭子。

“不像乌龟嘛。”我在心里暗自说道。然后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