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之后——长篇连载
二十，人间，我来了。
去口添丁，这个地球上每个生物界都在不停上演着的戏码，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己去的人口虽然都会引起一些悲痛，但是，有的人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光荣和推动，有的会给这个世界造成破坏和耻辱，总都会留下点自己的印记。而大多数，也可以说是大大多数，都是和昆虫一样，在大自然里例行公事般的存在几天，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不爭的事实是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八的人间来者大概都和我一样，来了只是消耗了两万来斤食物，然后泄出去肥沃几尺大地做为对地球的贡献，但那也得来呀，人类不就是由优秀的【万分之二吧】，劣质的【也是万分之二吧】和通常称之为普通或平庸的人合起来构成的么。红花绿叶不是得需要土壤吗，咱就算土壤中的一粒尘还不行啊！我也想有发明有创造，推着地球快点磆碌，但没有那脑子，没那大劲又有啥办法不是。
”话说公元1952年2月22日，中国的营盘村钱家，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家，来了一个平平常常的男丁，开始了他平平常常的人生，那就是我。”
”哎哎，我说钱希雨先生，甭来那长篇大套的好不好，以为让你写作文哪，还得加个序！”最肥那官儿又发话了。
”你是不是环球时报，参考消息啥的看多了，知道加拿大或者韩国人在议会里为了阻止自己不喜欢的议案被表决，便站在讲台上东拉西扯，占着茅房不拉屎，告诉你啊，这不兴那个！废话留着没事时靠墙根，或是到咖啡馆和三陪妞说去，我们可沒那个雅兴和耐心！”
这个牛官话音刚落，扬官立马也接茬了。
”坦率的对你讲三半居士先生，在这儿，哪怕你说出个天昏地暗，或者是说出个红花绿叶来，也无法阻挡我们对你的供述做出公正，准确的表决，懂吗？”
这个搭茬的家伙，一头黑白黄相间的乱发象一把乱草拖在龟颈一般的脖梗子后头，让人冷不丁子一下难以辨出公母来，幸好那公鸭嗓让我弄明白了他的性别。不过他一番高论过后又溜悄的瞄一下丁头的眼神，分明是巴结和谄媚的投射，让我断定，这家伙保不准是个风流鬼，那种对女头不甚正大光明的尊重，实在难以令人起敬。不过这七个质询官步调一致的抱团精神倒让我更为印象深刻。
”让他说吧，我的感觉，这不是站着茅坑不拉屎，废话连篇的主。”丁头平缓但也很决断的说。
头就是头，就比委员高一头，那眼力和决断力就是高嘛，把金镶玉和石头摆一块，人家一定一眼就认出来。我用佩服的眼光瞅了丁头一眼，又立马换成多少鄙夷点的余光扫了一下其余几位，咽了一口唾液，干咳两下，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吧，凡事不都得有头有尾，有根有蔓，有个逻辑不是，对不，领导？”我这人记吃不记打，一开口废话就禁不住往上冒，找着挨刀。
”嘿，逻辑！听着啊，种一辈子地的钱大爷谈逻辑了啊！我说钱希雨，俺看过你的简历，知道你连高小都毕业了，初中还念好几个月呢，自号三半居士，不就是啥都了解个半拉巴叽嘛。你老兄在这谈逻辑，历害啊历害！见过光腚撵狼的，但没见过你这胆大忘了羞耻的，我真得代表我大师哥金岳霖先生谢你了，谢谢，谢谢啊！”
这瘦鬼，肯定不是厚德亮节的朱自清先生，他鼻子下边那条缝隙哪是嘴，分明是一把刀，张开就见血啊！
”哎哟喂，庸人谈逻辑，好比码头上的苦力说艺术，好风景啊，谁说咱们冥府没乐子，这不来了么！”
那一直木雕泥塑般的肥鬼，看着有点菩萨相，想不到也是个削伢子。咋弄的，按理说这质询官不能是从鬼堆里随便拎出来一个就上岗啊，咋也得千挑万选一下子，哪能都是这德性！ 干嘛呀，娘的，简直把我初入地府的良好印象全颠覆了。霎时间我脸上的血液腾的一下往上湧，大概脖子上的青筋要从干巴巴的皮肤上蹦出来，从硬梆梆的橙子上猛地抬起身子，刚要开口反击这几个瞧不起人的鬼东西，只见女一号立马用两根筷子似的手指头，直溜的顶在鞋底子一样的手心上，我只好把几颗要出膛的子弹咽回肚子里，然后气咻咻的问，
”我服服贴贴的讲，让我咋说就咋说，还不行吗！谁让我是个新来户，不象你们，資格多老啊，可能是当年炎黄二部在涿鹿大战时的战死鬼，咱不服行吗！”
哎，想不到刚要回归正题，又捅了马蜂窝。
”嘿！骂人不是！”
”做鬼五千年，我们有那么糟吗！”
”恶毒！”
”太恶毒！”
”不老实！”
这帮人一顿呜嗷喊叫，向机关枪一样向我扫射过来，旁听席上的鬼们只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无常兄啥时候进来的，他却在讪笑着瞅着我。
可也是，根据地府的规定，说他们是上古之鬼，不等于骂他们是当年曾是人群之害嘛！
最终还是老瘦鬼老到一些，只见他用双手做了一个往下按的动作，示意他的同僚们安靜下来，然后好象很大度似的对我说”算你能说，但也要闲言少叙，就把你阳世一生的罪恶一一从实招来，不得遗漏，就这么简单！每个魂儿不都得知道自个是半斤还是八两不是，你嚷嚷啥子嘛！”
这鬼东西，莫非和他是八辈子冤家，咋他一张嘴就让人心里不得劲呢，或许他也是个恃才傲人的主。
”我要再申明一遍，并且要大声的说，我阳世八十多年，虽然饱偿世态炎凉，也曾历经沧桑，莫说一生掙钱养家，求吃求穿的平常日子里，就是当年文革当中做恶光荣的风雨飘摇之中，失误与遗憾未偿不曾有过，但罪恶二字，却绝对不和我沾边！”我凛然说道。
”你敢保证？”罗某问。
我用左手拍了一下胸部，用力之大把两片肺叶都震的晃荡起来。”冲阎王保证！”
”当真？”好几张鬼嘴简直是一起张开，一起闭合，发出的声音一样的尖利刺耳，足以能加重心脏病患者的病情。
”干嘛整这德兴，一惊一乍的。不会查我档案！”我不肖的说。
”查不查档案那是我们的事，诚不诚实是你的事！”
”这家伙挺能绕！”
”这样审他太浪费时间！”
”对他这类东西应当换个方式。”
”我看应当让他写，黑纸白字的，他整错了，想放赖也赖不了。”说着说着几个鬼家伙交头接耳起来了。
”让他写？那不难为他吗，六年级的文化，六七十年了再就饭吃点，能记个豆腐账就不错了，写人生供述，不逗他呢么！”
”他这茬就得这么治他！头儿，咱表决一下呗。”那姓马的说。
”好吧！”看来那丁头也对我没啥怜悯之心了。
最终表决以六比一通过了这个馊主意，我只好接受这个结果，谁让自己不挑好听的说，淨和人家掰扯呢。
”三半居士先生，根据你今天的表现，本庭不得不决定让你回去用文字做人生供述，一天写一件事，后天交卷。好，今天到此为止，散会！”
丁头说完，也不容我再说啥了。走吧，回去掂对着写去吧，有啥法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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