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十二
民国三十三年（公元1945年），老Q父亲12岁，弟弟张德兵2岁。大约旧历七月十三左右，中元节前，村里人看见县城街上到处放鞭炮，敲锣打鼓，又是喊口号，又是学生游行，说什么，抗战胜利了，日本鬼子投降了，不打战了。但对于木塘村来说，没多少动静，该种地的还是种地，该吃饭还是吃饭，该睡觉还是睡觉。只是保长带着甲长，保丁一些人，在村里院墙上，用石灰刷了些标语，庆祝抗战胜利的标语。刷完就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老Q父亲的小伴徐洪昌来家里，懊丧地跟老Q父亲说，昨晚他家茅草房被火烧了，他瞎子母亲不小心引着的。老Q父亲是村里的娃娃头，老Q父亲比徐洪昌大几个月，徐洪昌人长得子弟，也比老Q父亲高，嘴巴也甜，经常哥长哥短的喊老Q父亲。徐洪昌父亲死的早，姐姐早已远嫁外地，只有瞎子母亲和他过日子。老Q父亲求得母亲同意，答应徐洪昌家搬来家里的偏房暂住，等徐洪昌房子盖好，再搬回家住。过了几天，徐洪昌姐夫也来帮忙，搬的搬行李，背的背母亲，把家搬了过来，又打了简易灶台，自己开伙。徐洪昌家那边又从新盖茅草房。
徐洪昌家也是种地人家，最近又烧了房子，地里青黄不接，还没有收成，生活相当清苦，顿顿青菜打蘸水。有一天吃晚饭，他母亲夹了筷青菜去沾蘸水，徐洪昌没注意，她母亲沾完青菜放到嘴里，觉得没有味道，就抱怨，“天！咋个这个蘸水一点不辣？……”徐洪昌才瞧桌子，他母亲牙根没沾着蘸水碗，是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徐洪昌忙把蘸水碗放在他母亲刚才沾的位置上。
抗战胜利了，龙泽吉也想回老家去看看，但车费太贵，加之家里也走不开，也就打消了念头。他好多年没给家里写信了，于是到乡上请先生写了封信寄回去，不久，他姐也回了信。姐姐知道了弟弟的下落，惊喜、高兴，自不用说，从此，经常相互通信。
老Q大姐照样是背着弟弟找猪草，找好猪草又要切猪草、煮猪食、喂猪。家里养了四头猪，快过年，猪也大了，非常吃得。主人稍稍喂慢掉，它们在圈里又叫又拱门，闹得心慌。这时大姐又要挨母亲骂，“张德芬，你是咋个整呢？猪都叫了……”接着，老Q父亲也挨骂。
有一天中午，猪又饿叫了，猪食还没煮熟，大姐，老Q父亲都挨骂，大姐不敢说哪样。老Q父亲顶了母亲几句，又被母亲转过来骂，“张德厚，你还敢顶嘴了？给是翅膀硬了咯？……不想在家？要克（去）哪点克（去）哪点？”
自从爹死后，母亲招了晚爹，老Q父亲经常跟母亲闹别扭，也反感这个家。这么一骂，趁着火气，老Q出了家门。漫无目的的走，最后去了临村的小伙伴家，下午又和小伙伴去抓鱼，早把被骂的事忘在脑后。运气还好，抓了很多鱼，晚上在小伙伴家整吃，吃完晚饭，天已黑了，才回家。走到中途，前面有片树林，是块老坟地，有的坟早已没有人上了，年代太长，后人早搬走了。才要到坟地，老Q父亲就听见，“咯咯咯……叽叽叽”的声音，走了约十几步，才发现前面：一只麻母鸡带着一窝小鸡，“咯咯咯……叽叽叽”地向坟边走，细看，又不像鸡，“金光闪闪”的，坟边有个洞，麻母鸡先进洞，老Q父亲忙蹲下，随手捡了块石头打向小鸡，“叽”，一声惨叫，一只小鸡应声倒地，两支小脚蹬了几下，.没动了，“金光”也不见了。老Q父亲忙跑过去，捡起一看，黑不溜秋的，沉甸甸的，就着月光，跟小鸡一模一样，但硬邦邦的，像砣铁。管它，拿回去再说，说来也怪，回头再那尊坟，坟边的洞不见了，老Q父亲打了个冷战，心里有点怕，赶紧离开，小跑着赶路。
回到家，大姐早就在大门口等着弟弟，问弟弟给吃饭了？问这问那。母亲、继父没说什么。老Q把铁砣递给母亲，又把打鸡的事讲了一遍。一家人，你拿过去看看，我拿过来看看，看不出哪样明堂，最后母亲把它供在神坎上，说是坟边捡的东西，求菩萨保佑，原谅娃娃不懂事，不要怪罪他。
老Q奶奶嘴散，第二天天亮，逢人就说。下午三哥就来她家，老Q父亲放牛去了，龙泽吉下地干活。三哥是银匠，不经常来，老Q奶奶叫三哥到堂屋里坐，自己又忙端茶倒水，又忙拿烟筒给三哥抽。三哥像他爹，长方脸，身材高高挂挂，五十左右，一身粗布短衣。抽了一锅烟，才膘眼看看妹子，问道，“妹子，听说张德厚捡着样东西，给能拿来看看？”老Q奶奶把铁砣砣拿给三哥，三哥接在手中，一看，心中一惊，但没表露，不动声色。瞧了一会，把铁砣放在桌子上，闷声闷气地说，“我说是哪样？原来是砣石头”接下来，再没说铁砣的事，边抽烟筒，边说其它事情，什么今年的庄稼好不好？粮食够不够吃？……
说了一会闲活，三哥才又说，“唉，妹子，……那砣石头，……你摆着也没有用，刚脆拿给我拿回去给娃娃玩”，老Q奶奶不好拒绝，就说，“你要，你就拿去。”三哥把铁砣拿在手里，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个鼓鼓的小布袋，递给老Q奶奶，“妹子，白拿你的也不好，这里有20两银子，你也收着”，老Q奶奶嘴上说着不消，手却已接下了小布袋。三哥怕坐久了，怕妹子反悔，也怕张德厚回来，忙起身告辞，说家里还有事。老Q奶奶送三哥到门外。
吃晚饭时，龙泽吉、老Q父亲都回来了，老Q奶奶把三哥拿走铁砣的事讲给他们听，龙泽吉没说哪样，老Q父亲问他妈，“你咋个要给他？”老Q奶奶说，“给都给了，给是要回来？……”隔了一会，向是想起什么，对着老Q父亲说，“张德厚，要不你们今晚再去看看？你爹也去。”
吃过晚饭，老Q父亲，晚爹，各人抬把条锄，大姐提了把洋铲。趁着天黑悄悄出门，路上偶尔遇着熟人，就说去田里看看，他家的田刚好在那条路边，那条路也是唯一的出村大路。沿路没有大山，就着月光，站在高处就能望见远处大河，波光粼粼。耳朵也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响声。走了一会，就看见了树林，快到了。进了树林，走了几步，看见了那尊坟，坟还在，三人先转到正面，坟碑很大，大姐不识字，老Q父亲、晚爹识点不多，只依稀看出张某某……，大清……庆某年某月某日生，大清同治某年某月某日卒。晚爹赶忙下跪，姐弟俩也下跪，晚爹口中念念有词。叩了三个头。起来，老Q父亲指了洞口位置，老Q父亲和晚爹开始挖，大姐在旁边铲土，大约挖了半人深，簸箕大那么个口子，看见一大块一拃厚的石板，没有什么撬的，晚爹拿洋铲，老Q父亲用条锄，就是撬不动。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时夜深了，树上不时传来“咕咕……哇……”瘆人的叫声，猫头鹰叫。天也快亮了，又累又怕，三人收拾工具，悄悄回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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