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中心玉体横陈

文/王可乐

在宇宙中心玉体横陈

一直想写一篇文章谈谈如今普遍的焦虑问题。尤其本人漂泊到帝都五道口之后，这种冲动尤为强烈，可迟迟没有动笔，此刻我坐在岭南的家里才敲下这个标题。

由此可见，身处五道口的我，也成了北京这个庞大机器的一部分，每天只是麻木的运转着，毫无精力停下来思考。这种迷失，犹如慢性自杀般的孤立，逐渐丧失和自己对话的能力。我们像尘埃一样被生活驱赶着四处飘荡。在此之前，如果要回避现实的失控，还可以逃遁到书籍之中，可在北京一年，再没有兴趣阅读关于文艺的书籍，智力和情感上习得的无助强迫让自己重复旧的习惯和经验，异质的声音，颜色，思想，习惯再难进入我们的头脑与内心。我们沉浸在浮光掠影之中，且彼此都带着自己的偏见，从而对苦难无动于衷，再也不敏感，外界的变化再难撼动我们的心灵，因为我们早就把心灵的钥匙丢进马桶里，使劲按了一下冲水键。

风云五道口，每天都在制造极大的希望，也批量生产大面积的焦虑。这个地方神奇之处在于，每天都有一夜暴富的财富故事诞生，这里还有中国最好的学区房，有中国最年轻的富豪，有街上流萤乱窜，有强烈的青春荷尔蒙弥漫在空气中，当然，也有人因为一念之差瞬间崩坏，妻离子散。如今处处都是五道口，处处都塞满了焦虑。任何一篇刺痛人们焦虑情绪的文章都能瞬间十万加。诸如《xxx套现十亿，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这样的烂文，根本不妨碍它在朋友圈刷屏。互联网产品经理们深谙人性弱点，加之社交媒体的兴起，所有人开始读同样的书籍，听同样的音乐，看同样的电影，甚至遵循同样的婚姻逻辑，人们不需要创造和寻找自己的观点，因为那些每天挖空心思钻营你情绪的公众号早已大量供货。这或许就是人们焦虑产生的原因——在看似高端的写字楼里，人们其实过着一种低劣的智力生活。

是什么让人们失去希望，从而焦虑丛生？

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要知道希望的源头——力量。如果习得无助，其是源自力量匮乏，而力量又由信念支撑。所以，如果没有坚如磐石的信念，毫无组织的力量只会把你扯得支离破碎。

物质，娱乐，消费作为世俗意义的宗教其实已经支配了人类一个多世纪，这是一个所有欲望都被鼓励的时代。当生活没有信念这个坐标固定时，心灵在任何地方都难以找到寄托，我们早已经忘掉自己从何而来，故乡已经被推平，城市在侵略乡村，乡村在模仿城市。城市化，让人们的生活变得单调而统一，若细数人类城市化的历史，也必定是一部人类心灵崩坏史。

要战胜单挑和统一，只能反抗。可是反抗要承担巨大的代价。生活要阉掉一个人，基本不费吹灰之力。犹如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的那样：对于生性格外强烈的猪，会采取骗骟术，就是隔开阴囊，然后一锤子砸个稀巴烂。为了工业化解决这些问题，会让其他动物围观现场，而被阉掉的猪，从此以后只知道吃料长膘，甚至杀这些猪时都不用捆。

信息时代的便捷，方便了以儆效尤和敲山震虎，大多数人其实早就被生活阉掉了他们精神的睾丸。人们选择被阉是功利上的自保，这源自人性的弱点，因为一旦被阉就会有巨大的利益诱惑，所以不反抗的结果是直接利益供养，这是填补肤浅最直接的安全感。

可是生活总有意外，美好的东西总会在一些地方悄悄的生长。要发现这些美好，要靠你的好奇心和怜悯之心，更靠你战胜人性之中的薄凉。因为害怕被体制的大锤阉掉，我早早逃离了体制。因为我生性如此刚烈，那时的我是如此年轻，我有好多欲望，想去最远的远方，想让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信念健康的存放于自己的身体之中。

所以，要摆脱焦虑没有什么奇招，相信生活值得一过，坚决对一切不美好的东西开战即可。用信念支撑住自己的生活，坚定的去感受爱，自由，责任。

一旦生活有爱，人生就会变得有意义。爱，是上帝给予人类这种动物最好的馈赠，它可以让我们摆脱绝望，抵抗世俗宗教带来的一切不安定感。生活中的爱，翻译成另外一句话就是让它赋有诗意。诗意会让干枯的生活，变得有血有肉，从而长出枝枝蔓蔓，甚至开花结果。

其次，要摆脱焦虑，需要重返天真。彼此摘下面具，像孩子一样坦坦荡荡的交谈，不用堆上世故的笑，该放肆就放肆，把自己的心脏变得干净，目光变得清澈，毫无保留给予，不期待被爱，被供养，主动去爱，去感受。因为浪漫的本质就是付出，让生活中充满细小的温暖，完善自己的人格，赋有创造力的给予爱，天真的人百无禁忌，电光火石，霎间即是永恒。当然，浪漫唯一要抵抗的东西就是自私。

最后，摆脱焦虑，要远离悲情和苦逼。中国人骨子一直有“苦难崇拜”这个玩意，所以国人鲜有快乐的能力，因为大多数人即缺乏自由精神，又缺乏反抗的勇气。如果暂时追求自由是困难的，不耽误我们调侃和嘲讽那些玩意。自由这种东西需要不恭的态度去消解束缚它的障碍。没有谁逼着你一定要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也没有必要把生活的压力成天背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快乐成为一种能力，不要幻想自己成为英雄，也不要幻想他人替你的自由做任何牺牲，你可以承受生活的苦难，可没必要成为受害妄想狂。

我们可以愤怒，可以反抗，但是不要只是懂得扭打和撕扯，还可以是不屑和冷眼。智识和境界决定了愤怒的方向，如果你的愤怒是自保和自私，那么只能无限产生焦虑。如果你愤怒的方向是爱，是自由的境界，是浪漫付出，是共同梦想，那么你就可以治愈焦虑。

还有一个治愈焦虑的方式经常被人忽略，那就是勇于承担责任。这并不是以毒攻毒的方法，反而是最好的方式，千万不要认为责任不浪漫，在我看来它是最美好的事物之一。因为责任意味着兑现承诺，试想如果不能真正谦恭地、勇敢地、真诚地和有纪律地爱他人，那么人们在自己的生活与爱情中也永远也得不到满足。这，便是责任的意义。

离开五道口，才能看清五道口。曾经让这个快节奏的社会裹挟了的我们，若再次回到你的五道口——宇宙的中心，请把面对生活的态度换成玉体横陈。因为你焉能知道一个刻薄，诡异，独立，叛逆之人，却往往拥有世间罕见的温柔与善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