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一直觉得,最接近婚姻真相的地方有两个:
一个是民政局,一个是医院。
前者衔接爱情和婚姻,后者链接生老与病死,都具有隔岸观火的透视感。
作为体制外的一员,我无缘接触通往围城的必经之地,但很有幸,我最厉害的学霸闺蜜正坐在首都协和医院的科室里见证着各种悲欢离合。
在听她讲述各种故事前,我一直都知道:婚姻是件大事,不可马虎凑合。
可我没想到的是:婚姻之于女人,关乎人生,更关乎性命。
有时候,婚姻竟是过命的交情,尤其于女人。
(二)
“我们科现在有位孕妇,怀孕29周,检查患有肺癌,晚期。如果要小孩,就得熬到生下来再做放化疗,这样死得会更快;如果不要小孩,现在就得打掉,然后迅速放化疗,这样可能可以多活一年多。要是你,会怎么选择?”
果然是医生,明明是世纪难题,经她的口变得这样客观冷峻。仿佛这只是一个假设命题,事实不重要,给出答案才是得分点。
然而,面对这样高难度的试题,坐在酷暑中的我,却做不到冷静答题了。
我想了很多。
我将自己想象成了那个孕妇。
我先想到自己十个月大的可爱宝宝,于是我觉得答案并不难。
我肯定会选择将生的机会让给宝宝啊。
可我犹豫了一下,难道我要生下她然后将她留给未知的某个后妈?
不行!
我又回到了命题的最初。
这次,我想到了自己的老公。
那个声称我比孩子重要的男人,只是突然间,我没了最初的信心。
如果他选择要孩子,我或许连那最后的一年都不想活了;
如果他选择不要孩子,我或许会问他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怕被拖累?
总之,纠结着我又回到了命题的最初。
突然间,觉得好心酸。
因为这命题,无论怎么选都是满目苍夷。
于是,我做出了最容易的选择:用带有牺牲精神的个人英雄主义来掩饰自己内心对可能会被丈夫放弃的恐惧。
“我选择要孩子。”
“从理性角度,我们医生都建议要孩子,因为大人在医学上已经没有保的必要了,可孕妇的老公最后的选择是要大人。虽然我们都很惋惜,但他的理由让人很感动,我们就不再坚持了。
他说,她老婆在世也就这一两年,他想花更多的精力来照顾她,让她不留遗憾。带她出去旅游,完成所有她想要完成的心愿。如果把小孩生下来,小孩会分散他的精力,没有那么多时间管孩子了。其实,小孩现在29周了,生出来完全可以活,不耽误他老婆的治疗,但他还是坚持不要了。”
男人的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可我还是痴痴地说了句:
“这孕妇肯定不同意。”
“不同意也没办法,她根本就不知情。他们都骗她说,小孩有病不能要。”
听到这里,我突然脊柱发凉。
(三)
想起闺蜜曾给我讲过另外两个人人都听过的通用版故事:
一孕妇难产,手术台上保大人还是保小孩,丈夫摇摆不定;
一孕妇剖腹产二胎,麻药还没过,就被婆家合计签字做了结扎手术。
多少女人,哪怕是自己的身体和性命,都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多少故事,我们当笑谈,却是别人不得不面对的悲苦人生。
狡黠如你,一定会说:不必较真,这种小概率事件,大多数家庭遇不上的。
我实在不想去搜威胁孕妇的病有多少种,发生概率又有多大。
我只想说:这世上只要存在某种可能,就不可能跟生活在其中的你我完全无关,任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此生一定遇不上。
更何况,小学数学老师早就告诉我们:人口基数这么大,再小的概率事件,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
而这种生死抉择,一旦遇上,对社会而言,是百分之几;对个人而言,是百分之百。
“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刚问我老公,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要小孩。即使作为医生我知道他是对的,但作为女人,我还是有那么一丝难过。”
我看完学霸闺蜜的答案,自嘲地笑了。
我没告诉她的是:我连问自己老公的勇气都没有。
感性如我,最怕的莫过于被自己选择的人亲手放弃。
即使那放弃是最理智的正确选项,可于我,这道题对了,我的婚姻却错了。
(四)
想到最后,我终于明白这个命题是有完美答案的:
“爱妻心切的丈夫坚持不要孩子,爱子心切的孕妇无意中听到丈夫的选择,含泪恳求大夫要小孩。最后,孩子赢了生命,女人赢了爱情。”
然而,只有电视剧才会这样演。
真实的人生是:女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任由婚姻缔造下的那个男人去主宰自己的生死。
话起音落,性命都由不得自己,更何况爱情?
直到走入围城般的婚姻,我才在日复一日地困顿中渐渐明白:每个奔向婚姻殿堂的女人都象冒着枪林弹雨冲锋的战士,以为自己穿盔带甲便所向披靡,打到一半才知道,这场战争中最重要的不是勇气,也不是智谋,而是——运气。
而你我最好的运气便是:在爱情老去的时候,能与对方在婚姻里结下交情。在命运的冲锋陷阵中,互相掩护,同生共死;而不是等在家里听信儿,说些马后炮的话,做些隔靴搔痒的事。
活到而立之年,蓦然回首,才看清:原来,婚姻于女人,是一场过命的交情。
想到这里,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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