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

我老舅长得很像宋冬野，不只是体貌上的像。老舅年轻时候是个很帅的小伙，我小姨曾说她年轻时找对象，就是以她小弟、我老舅为标准的。我在旧相簿里看到过一张老舅举着手枪瞄准镜头的帅气照片。老了之后，胖了很多，越发像宋冬野了。

妈妈说老舅小时候是想从军的。我跑去问，老舅跟我讲，他念书时有一次布置的作业是写自己的理想，于是他写了一篇《谁来保卫21世纪的中国》，满是壮怀激烈的从军梦。结果被我外婆看到，半夜把他揪了起来，怒撕了这篇作业让他重写，“还敢不敢想当兵了？”老舅很怂地投降，“不敢了..”老舅说他恨了外婆好久。几年前我和外婆聊起这件事，外婆笑，说那时候家境太苦，外公身体也不好，而且家里就一个儿子，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外婆不敢让老舅去冒这个险。“早知道..唉，我就让他去当兵了...”

老舅很有玩音乐人的气质，年轻时玩吉他，吹口琴，记得他还买过一把二胡。唱歌很好，只是年纪大了之后嗓子也不行了，大约是吃多了烟酒的缘故。老舅很喜欢粤语歌，老爱唱beyond的歌。最近几年我们去KTV，老舅每每唱那些老歌，在高音的地方总过不去，然后自嘲笑笑，我就跟他一起笑。

老舅没有好好过过一段家庭生活，外婆说他太爱玩，不知道为家操心。我倒觉得这样的老舅很酷。几年前他找了一个比我只大两岁的女朋友，一开始我很不接受，不管对方如何示好。直到有一天，老舅和我聊我找男朋友的事，他说，只要是你喜欢的，老舅就喜欢。就那一个瞬间，我忽然就接受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子。

后来老舅又补充了一条，你男朋友最好能跟我喝酒，我没几个能一起喝酒的人啊。

我和家里有争执的时候，老舅总是站在我这边，甚至不惜和我老妈翻脸也要维护我，也给我出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损主意。

我记得上一次我们去唱歌，老舅唱了beyond的《大地》，当时灯光昏暗，他唱了多久，我就默默哭了多久。

“在那些开放的路上

踏碎过多少理想

在那张高挂的面上

被引证了几多

千秋不变的日月

......”

2015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