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的时候,一轮弯弯的月牙还悬在半空。半夜,雨却哗啦啦响起来了。
我在梦里被惊醒,听了半宿的雨声。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听雨的人,心里藏了心事。雨声是给是有故事的人在雨里伴奏的。
我早过了楼上听雨的年纪,也不在客舟上的江面,是在江岸的一座山城居室枕雨而眠,“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其实,昨夜的我,看见那一轮弯弯的月牙,也将过往尘世在月下漂洗了一次。
在情感泛滥的一瞬间,我及时止住洪闸。向前看。
毕竟,雨后有彩虹,雨前也曾有月亮。
走在异乡的人行道上,听散步的人边走边聊,看着似曾相识的街道,告诉自已:忘了那枚浅浅的弯月。
月牙会成满月,满月渐亏,渐亏又渐盈。
小时候,常唱月亮走,我也走。如今我背着故乡的月亮来到又一个离家数百里外的地方。
山城的街道,有岩土草木的气息。渐走渐远的空旷地带以前是山峦。有田园,村庄,还有带南陵腔的铜陵话。
几个月前,我还在另外一座小城,一座漂在水上的城。那里也有月亮,还有月下飞奔的动车。
儿时夏天,有月亮的晚上,在月光下捉萤火虫。一大帮孩子在月下笑着闹着,在一闪一闪的萤火间游戏,遇着一个萤火虫,用手抓住,塞进玻璃瓶内,看着小小的萤光一闪闪的,再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大银盘,银盘上的桂花树,树下的玉兔,地上的树影,影影绰绰的田野村庄,四处此起彼伏的蛙声,蚰蚰声,像是在梦里神游。
多想夜晚一直持续,这一切都不会消失。
但是天亮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连同瓶子里的萤火。萤火虫一动不动地在趴在瓶底,像是僵死的枯叶。
我是如此失望,仿佛做了一场梦。
曾经居在家族老屋,那里有一片开满荷花的湖,雨天湖面落了水泡,如一锅万马奔腾的水;又如落满珠玉的盘,嘈嘈切切落玉盘;有时候又象在天地间立了一把竖琴,弹奏万年不变的歌。
晴天的时候,湖水升腾,幻化成天上的云山。洁白的山峰,奔腾的骏马,巍峨的高山……
我曾经在那里度过人生最愉快的十年时光。但是时代的一场风,雨自然而然淋湿了衣裳。
那段日子,不 曾见到月亮。在艳阳高照的晴日里忧郁彷徨,不知道路在何方。
直到那一天,看见了那轮月光。
那夜,天空澄彻如海。无数的星星如宝石般缀在海上,清辉如银,洒在每一寸土地上,给大地镀上一层银光。银光在流淌,就如同日光。
那一刻,我走在月光下,又好象走在太阳下。
原来,白天黑夜的世界是一样的。只是光芒显现的形式不一样,才有白天黑夜不同的错觉。换个 角度看,所有的困惑迎刃而解。
我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头顶的月亮。身后的湖水在折叠,将月光藏进湖水的褶皱里。秋风一来,月光迸裂,随风四散。我闻见湖水的气息,听见月夜的湖水在静静流向长江。
后来,我一直随着那条江流走,那里曾流淌那一湖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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