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相中的老伴儿,是后街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梅老太。前几年她老头子因病死了,留下的儿女也已成家分出去单过了,硕大的屋子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住着,因为没事可干,老太太经常随着其他人去广场上跳舞。
说是跳舞,全是自创体,伸胳膊扭腿说不上美,但也不算难看。近些年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注重养生了也爱美了。以前是得足了劲儿地长肉,把身体吃的棒棒的。现在颠倒了,生怕吃肥了得三高。
吃饱了饭去广场跳舞,是大姑娘小媳妇最好的减肥法子。因为那地方热闹,老人孩子喜欢去那里聚。聊天下棋的、练剑的,张牙舞爪健身的五花八门。老夏就混在人群里看上人家老太太的。他突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生不逢时的感觉,一旦这种念头在心里落地开花,怎么驱赶也赶不走。
老林的老婆因为和他斗嘴,两人一见面就撕扯不开,就连去给老夏说媒都没了心思。这也正是得了老林的意:“哼,想找我老婆去串通这档子事儿,门儿都没有。”
等待中的老夏,见这些天那头儿都没答复自己,挺心烦的。他想去问问老林老婆,一想起平时与他不对付,也就罢了。他买了一箱子牛奶几包饼干又去了张二妮的家。张二妮人圆滑嘴巧,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给很多人保过媒。尽管这些年媒婆的生意残淡了,没法和过去比了,他也想试一试,万一这事儿就成了呢!
二妮看到老夏拎来的礼品,老脸上的褶子陷得更深了。她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说自己和老太太有交情,只要她参与了,这事儿准成。
老夏一直阴着的脸放晴了,尽管乌云遮日天黑成一片,燕儿打着旋儿贴着人身子欢快地飞高飞低,一场大雨马上要来了,可老夏感觉他的眼前金光闪闪,似乎有另一个太阳晃着自己睁不开眼。
晚上老夏一个人喝高了,迷迷糊糊中有人喊自己名字,日思夜想的梅老太站在自己跟前,正娇羞地望着他。
“你会永远对我好吗?”
“肯定是啊!我老夏是什么人,唾沫吐钉一言九鼎。”
“那,那我们明天就把证领了,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老夏长舒一口气心花怒放地把嘴伸了过去……嘴就要贴到梅老太的脸上了,突然外头“咣当”一声门响,一个炸雷的声音钻了进来。
老夏猛地睁开眼睛从炕上翻身坐起来。梦也醒了。
“老夏,你给我出来。你个王八羔子,感情你是逗老娘耍啊!”
老夏趿着鞋子刚走出门口,媒婆张二妮就把手上拎着的一箱子牛奶几袋饼干,狠狠地摔在他跟前,拍着两条大腿嚎叫着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地面上的水迹很快爬满她肥肥的屁股。
“你,你这是为何?”老夏不解,前天还好好的,睡了一晚上咋就这样了?
“老夏,你个王八犊子,你可害惨我了,毁了我一世英名……呜呜。”
“你儿子儿媳不同意你找,你为何要耍我?他们俩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图意不轨贪图你的礼品,蹿腾你们家庭不合,还说要去村上告我。你那儿媳他娘的太不是玩意儿,在我们家门口又蹦又跳指着我的鼻子骂!
张二妮是被邻居劝走的还是被家人接回的,老夏不知道。他的脑子在二妮又哭又吼时就粘成了一锅粥,乱哄哄的。他像一条被人抛弃的老狗,蹲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妮大闹老夏的事儿,令老林很是解气,他得意地挺着自己的肚子冲着老婆说。
“我说什么来着,给老夏保媒的,谁保谁倒霉。”
老婆坐在那里没说话,她这会儿可没呛着老林说。突然她感觉有些后怕,幸亏去说媒的不是自己,要不二妮挨骂的下场就是她的。她想好了,下次再也不和老林顶嘴了,这老东西看事儿还挺透呢!
老夏第二天一大早就顶着熊猫眼坐在村门口等着。他要找村领导给自己做主。
到了班点儿领导来了,一看老夏贼一样地冲进屋子头都大了。近两年,老夏和儿子一家进进出出成了村委的“常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这里当领导办公呢!
王主任绷着脸坐在办公桌上,手上的电脑键盘噼里啪啦地响,像是对老夏来这儿表示抗议。对他也像个隐形人似的全程无视。
“王主任,你得给我做主,我想找个老伴儿孩子都跟我闹。”
“老夏啊!这些家务事不归我们管和你说过多次了。队里给你调解很多遍是你们自己解决不了,你老是来这里闹可影响我们办公了。”王主任把眼睛从电脑上移到老夏脸上,表情严肃地说。
“我没人找了,只能来找队里。”
“要不你去乡里吧!乡里领导个个比我官大。”王主任早就烦透了老夏死皮赖脸的模样,给他出主意,想尽快打发他走。
谁料,王主任随口就这么一说而已,老夏竟然当真地朝着乡里去了。
老夏来到乡门口,就连大门都没进去,更别说见到乡里管事儿的了。这里一年前就在门口按了岗位执勤。大院里高高悬挂的旗子,被风高高扬起,像勇敢的士兵挺着胸脯,令整个大院多了几分庄严肃穆。
站岗的脸上不带表情,言辞凿凿呵退了老夏。人进不去老夏就堆着笑脸朝着人家说好话,让他帮着给里面领导打电话。
门卫紧绷的脸上没有表情,老夏的话就像一阵风抚过他的耳畔,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老同志,请你退后五米。”门卫朝着老夏喊。老夏想,今天人见不到一个,这事儿怎能办成?
老夏就像舞台上耍杂的猴子身子极其灵敏,只听“扑通”一声就躺在了地上。他朝左翻了一个滚,朝右也翻了一个滚立刻尘土垢面。他一边滚一边喊:“我要见你们领导,今天见不着我就不走了!”
门卫被老夏的赖皮样儿吓蒙了,他在这上班半年了,还没碰到有人敢在这里耍横呢!因为怕影响不好,他迅速钻进岗亭子里,摸起电话拨了出去。
王主任正在和会计核对这个月的报表,叮铃铃几声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 。他迅速地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赶紧把你们村的夏大赖弄走,都什么年代了还敢来闹事,成何体统?如果弄不走,我就要通知上面抓人了。”
电话啪地扣了,王主任脸上冒出来一圈儿冷汗。电话是负责工作的秘书打来的,像这种兴师问罪般的电话,他任职期间还是第一次接听。太丢人了,丢人都到乡里去了。
他喊来分管小队长:“不管用什么法子,赶紧给我把夏大赖从乡门口弄回来。就是扛,也得扛回来听到没有?”
“主任,谁是夏大赖啊!我们村没有这人,是不是弄错了。”
“我还真希望弄错了呢!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夏大赖还会是谁,用脚丫子也能想出来。不是老夏是谁?赶紧去。”
队长找了两个身材魁梧,腰板儿结实的汉子去了乡门口,一人一只胳膊架起老夏就走,像拖着一条死狗跌跌碰碰地来到他家门口上,呱唧一声摔在地上。
老夏挣脱束缚从地上蹦起来,张口就骂。
“你们以为把我弄回来就完了?告诉你们吧,这事儿不给解决,我明儿还去闹。看谁能闹过谁!”
“主任,咱们真不管了吗?你不怕老夏明天还去闹?”
“怎么管?家务事剪不断。理还乱,他儿子上午刚送来口信儿,要我们村领导帮着协商他母亲赔偿款的事儿。”
“怎么协商?什么意思?”旁边的人一脸懵逼地盯着主任寻求答案。
“老夏不是把老婆的赔偿款独吞了吗?人家儿子要回自己那部分,这还不明白?”
“这事儿不都好几年了吗?怎么现在还揪着不放?”
“哼,看吧,以后老夏日子更不好过,后续他儿子就要和他掰赤房产了。”
“您越说我越糊涂,要钱就要钱,和房产有啥关联?”
“和你说说也无妨,老夏这个彪呼呼的东西,自己住的房子早就写了儿子的大名儿了,你说他不给钱,人家能让他白住房子?”
啊,还有这事……
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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