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期,我们县里发生了一件家喻户晓的“五金公司老经理用公款盖私房”的事件。老经理本来盖的是公房,就是因为耍老资格,瞧不起县里来调查的小同志,三句话不来,先跟人家吵了起来。质问人家:“你们县里的领导房子少盖了吗?你们盖私房公家花钱,我们盖公房还得个人搭钱,就算是盖私房,你们能给我咋的?”调查同志说:“好了,要你拿出来盖公房的批件,你说没有,你可把话说准了,你盖这房子到底是公房还是私房?”
“私房”!
“既然是私房,那么咱就从头算算账,你除了占用公款以外,还把单位自行车箱子板都拉家去当房箔板,有没有这回事?”
“以后我用工资慢慢都还上。”
“你先占用的公款,后说借的,这在法律上有个时效问题。晚了。”
“你们爱咋的就咋的!”
"好了,过去你大笔一揮批出去那些自行車,今天你就在这笔录上签字吧;"
"签就签!我怕你们咋的?你们这些小b崽子,我当兵打仗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那里转筋呢!"
"不用你牛,今天我们就要收拾收拾你,你进那里面以后,就能尝到是啥滋味了。
一句话把这位当兵出身的(转业时是一个杠四个花的副团职大尉军衔)老经理判了个有期徒刑十年,自己给自己送到大狱里去了。
局长到县里有关部门说明情况,虽然没有批文,但我们都知道他盖房子的事情。不行;
他在部队的老战友(将军)专程来说情,也不行。
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商业系统从领导到一般干部,人人自危,都怕提及“房子”这两个字。
我家的土平房是局里花四仟元钱给我买的公房,开始时是在江边买的,后来跟糖酒公司一位从三岔河新调来的经理换到市场胡同。再后来国家下发了房改的文件,花了600元钱就把这个房处理给我个人。
这个房子在文化街中心地块,我们上班孩子们上学都很方便,房改归个人后,修理房子这事就得自已动手干了,每年国庆节期间,要自己动手扒炕、抹墙;“五一劳动”节期间,要上望(用碱土泥抹 房盖);为了冬天取暖,秋天我推着借来的手推车,到城边搂树叶,装到絲袋子里,攒夠数了以后,上房顶把这些絲袋子树叶盖到房子上,怕被风刮掉了,再用一些砖和长木头压上。
老经理出事后,我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人说,你大薛买公家的房子仅花六百元,还占了公家三千四百块钱的便宜呢。
......一天,商业局张克彦司机开着丰田半截子车来到我家,一见面便说,大薛,正好你在家,我现在宣读县里一个文件:“根据当前房改的精神,按县里指示,你家房子因为有天棚和地板的设施,超过当前的住房标准,经讨论研究现决定,将天棚、地板立即拆除,拉到商业渔场建猪舍用。”我说:别拆,先别拆!这要是拆个乱七八糟可咋整?你们可以算一下,天棚用了多少纤维板,地板用了多少白松,我可以到木材公司给你们买新的,如数顶补上还不行吗?
“不行!县里领导说了,这不仅是几块板子的问题,这是考验机关干部革命化程度的问题。”
说着,他带来的锅炉工张师傅用勾杆铁齿,进屋就开刨,把屋刨的没孩子样了。我往刨掉天棚以后的房苫上一瞧,赫!怪不得冬天这么冷,原来顺着檩子旁边的窟窿能望着外面的天。这天棚地板被这么一刨,没有几块囫囵的了,他们挑大块的捡巴捡巴,扔在半截子车上,扬场而去,我家门前的道路坑坑洼洼,把这些破木头颠簸的撒了一道,我的老伴和孩子跟着车后往回捡,我生气地说:“房子都让人家拆了,还要几块破木头有啥用?”便上前踢了孩子一脚,孩子坐在地上哭了。老伴数落着我:“你在外面没有能耐,让人家都欺负到家了,却拿孩子撒气。”我气得捡起一块板子,往汽车开走的方向扔了过去。
......老伴把我推醒:“你半夜三更,抽的那国邪风,怎么还把枕头往地下扔。”
哦?我这是在做梦!
我想有个这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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