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几个无知孩童,玩耍着自己用铅笔刀将土块削的“车”,用小铲子挖出桥梁、公路、隧道等,将车开在上面,挨着次序,排成一列,不亦乐乎。身边放着的是,自己手工做的弓箭,木头宝剑。一会,在父母吃饭的吆喝下,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这是一户典型的陕北农家,石头窑洞,老旧的窗花,初入家门,稍显得有些暗黑。勤劳的母亲站在灶火旁烧火,父亲盘腿端坐在炕上,炕的中间是一锅熬酸菜、两块窝窝头、一碗小米饭。隆冬时节,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已是较为丰盛的晚饭了。
玩耍了一下午的孩子,扑腾的推开过洞的门,麻利的爬上炕,盘腿坐在父亲的旁边。母亲一边将大锅底下的煮鸡蛋捞出来,盛在凉水的碗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孩子的顽皮,不学习好之类的话,孩子总是这样傻笑着听着,也不辩驳什么。随后,母亲将盛鸡蛋的碗端在炕上,自己也稍坐在灶火旁的炕沿上,招呼一对父子吃饭。孩子数了一下,碗里有两个鸡蛋。就没去拿盛鸡蛋的碗,另找了一个碗,让父亲给自己夹半块窝窝头,又盛了一勺酸菜,吃了起来。母亲用手摸了一下鸡蛋,凉了,就在炕沿上磕了一下,剥下递给孩子,又剥下另一个递给父亲。父亲则说孩子太瘦小,也递给了孩子。
母亲对父亲说:“冬天了,鸡也不好好下蛋了。”
父亲则答道:“不好好下蛋,是等人杀的吃它着了。”
母亲则说:“你常说杀的吃了,也么见你什么时候杀了。再过几天就是虎子的生日了,要不把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杀了?”
父亲答道:“好。”
就这样絮絮叨叨中,一家人的饭也快吃完了。一锅酸菜,也吃得几近于无。
母亲笑着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说这么能吃,我们能养活起你了。”
孩子则说:“能吃才能长大呢。”
父亲慈祥的看着儿子,拿起炕边的旱烟,点了一支,抽了起来。
在地上洗完碗筷的母亲,将锅里的泔水倒在泔水桶里。然后,拌起猪食,喂猪去了。家里剩下一对爷俩,孩子爬在炕上的柜子上写字去了,父亲则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想着心事。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喂猪回来的母亲也回来了,拉下一床被子,盖在腿上,拿起鞋底,穿起针线,开始做方口布鞋。天已经黑了,点起一盏麻油灯,母亲用针尖挑了一下灯芯,倏忽的又亮了许多。
那个时节,农村没有电,到了晚上,人们打发时间就是相互串门,今天父亲和母亲没有去串门。庄里的老赵家的孩子去坝里滑冰车的时候,掉进冰窟窿里,淹坏了,一家人嚎叫哭喊的,出去也觉得不妥当,就留在家里照看孩子吧。孩子的母亲和父亲才三十多岁,看起来老面了许多。生下孩子后,被乡里计划生育强行做了绝育手术,再就没有生育,把这个孩子当做宝一样。
可能觉得家里有些冷,父亲就下了炕,端柴和兰炭,把炉子打着了。站在地上问炕上的娘俩:“你们吃烤洋芋不,我给咱们烤上几个?”
孩子不假思索的说:“昂,我吃了。”
父亲的就拿个小凳子坐在炉子旁,取来三个洋芋放下火炉下。
父亲给母亲说:“你说他爷爷最近一直咳嗽了,要不要带上去医院看一下病?”
母亲说:“则你让前庄的王大夫看看。”
父亲答道:“上次不是看了,配了些药,吃了不顶用。”
母亲说:“要不上县里大医院看看,冬天了,咳嗽一下子不得好。”
父亲答道:“昂,我一阵过个和他爷爷说说,看去不。”
儿子这时插话道:“爸爸,去县里把我也带上吧。我还么见过县城呢。”
父亲说:“县城那么远,碰不上车,还要走了,几十里路,你哪能走得了了。”
儿子则嘟嘟囔囔的回过头,不再说话了。
一阵子,烤洋芋烤好了。黑漆漆的,粘的满手都是黑。父亲将烤好的洋芋掰开,分别递给儿子和母亲,自己则坐在凳子上拿起最后一个。剥开焦皮,露出里面的白,咬上去,甜味中,稍带着几许焦糊的味道。
父亲笑着说:“你老爷和你爷爷,可爱吃这个了。”
儿子天真的问道:“我怎么没见过我老爷?”
父亲答道:“你老爷四十九上就老磕了,你妈都没见过呢。”
然后,父亲给孩子讲了很多家里的故事。儿子安静的坐着听着,母亲则一边听,一边做布鞋。在油灯下,窑里是满满的温馨,尽管窗外北风呼啸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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