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说话?好,那这张照片,你认识吧?”赵峰拿着照片晃了晃,“杜明川,你那在2016年4月12日晚9点33分被杀的丈夫,我没说错吧?”
“……”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你于那日那时与你丈夫发生争执,然后心有不甘从厨房取出水果刀。在你丈夫对你毫无防备之际,对着他连刺五刀将其残忍杀害,而后逃匿半年之久。”
“……”
“你知不知道,故意杀人罪加逃逸是属情节恶劣,最轻,也是要判十年,再加上你丈夫是地方律师,这关系,你猜你会不会被判成死刑?”
“……”
“俞笙啊,我劝你还是早点坦白,兴许我给你记成认错态度良好就从轻处罚,你今年也不过三十一岁,十年,出来也还年轻,以你的能力和家世背景,不说东山再起,好吃好喝过完下半生,不好吗?”
“……”
“你这样不配合,执法人员是有权利动用一些合法手段让你认罪的,这事儿铁证如山,也好查出来,就算你不开口,罪照样定,刑照样判,人照样关,你不过吃点多余的苦罢了,你是聪明人,我的话不说,你也该懂。”
气氛沉寂得令人压抑,一间小黑屋,一吊绿漆灯,一个办公桌,两头坐着人。俞笙想,那屋子和这里差不多大,却有个永远不一样的人,不知道那盘菜她吃了没有,不知道她等着自己没有,她希望她等,又希望她不等。俞笙还想,怎么就一时没忍住呢,就算郑婆娘当时眼都被打出来血,躺在地上惨叫哀哭,她也不该这样的,她要回家做饭,等安好中午来,给她带自己造的那些逗趣的小玩意儿,一个木头魔方,或是带着密码锁的八角铁盒,或是一个会翻跟斗唱歌的铁皮车,或是自己用硬币打磨的戒指,按安好的原话,那是个打成指圈的硬币,重点在硬币,让她把笑收敛点,而她见那个假装正经的脸,却笑得更开心。自己下定决心要和安好一起过这样的日子,要和她定在那个小村子,定在那间地下室,定在夏天有凉水,冬天有炉火,每天都有她的日子里不再动弹。而不是在这个地方,在过去所带来的后果里,在从始至终摆脱不了的噩梦中。她不知道怎么了,动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和杀那个人渣一样,那个瞬间她不是她自己,后果却要她来受,那次她逃了,这次如何逃,她清楚地看见警察一脸惊讶和了悟的表情,其中一人去通知了市里的警察来,她用一小时的间隙把饭给炒了,临被带走时,菜还冒着白色的热气,她盼着她早点回来,冬天的菜凉得快,怕是不好吃。
“你好,我找个人”
“找人,失踪了?”
“不是,是你们带走的,说是问个话就回来,现在,没见着人。”
“哦,你说那个人啊,她好像还有些其他事,被上一级的带走了”
“带走了?为什么?带到哪了?”
那警察放下手里的茶水缸,“我说你一小老百姓,这事,你掺和不进啊,问了也没用,我们也不知道,上面要人,我们按规定就要交”
“那交到哪了?”
“别说我们不知道,知道了你也没权利问。”
“可她是我的人啊,一个人没了,总得有个交待。”
“交待?要交待是吧,行啊,你今儿就住这吧,反正我们这小房子多,啥时候给你问出来了你再出来,行不?赶紧走!不然算你妨碍公务罪,真把你逮进来吃几天牢饭”
安好出了村里的公安局,天已经暗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来村里一个画画老师给叶笙画的一张素描,昏暗的路灯下影影绰绰看不清她的脸,安好叹了口气。
三天后
“你,先生,先生,见过,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嗯…啊,是不是个儿高高的,挺漂亮,穿个红棉衣的,脖子上还围了个织得挺丑的围巾?”
“是,是,你见过她?她在哪?”
“嗯,这,你懂吧,就是”,那人见她只瞪着眼,吸了吸鼻子,“我帮一个忙,得有点回报是不是,这俗话说好人就得有好报…”
“你要多少?”她开始摸索身上的口袋,不断掏出一些零钱。
她把攥着的手张开,一张一百,两张五十,三张二十,还有几张五块十块的,“我只有这些。”
“这钱花的出去吗这么脏还破,算了,我见你也真没有,前面两条街,有个警察局,我在那看见的,哎,你别说是我给你说的。”
“俞笙啊,一星期了,还不准备开口?你可要知道,让你受罪的法子可不止这一样,你怎么也算个大学老师,家里也有头有脸的,我不想搞得你太难看,你也要给我这个机会,懂吗?”
俞笙已经断水两天,昨天开始又不让睡觉,强光照了十几个小时,显得她有些委顿,两人在这时间里对峙,而时间在沉默里无声消逝。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小警察附身贴耳对赵峰说了几句话出去了,赵峰起身整整自己的衣角,“犯罪嫌疑人俞笙,有人来探你了,这个人,你应该挺想见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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