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李梦从姥姥家回来,哥哥姐姐会对她好上几天,毕竟李梦给他们带来了一些花生,尽管很少但也可以打几天牙祭。因为他们家不种花生,即使母亲不给他们煮熟,单凭吃一些生花生,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每当李梦看见他们两个狼吞虎咽的样子都会窃喜,心里想,看你们这样子,这可是我带来的礼物,以后你们会不会少欺负我一点呢。但到了嘴边等她说出来的时候就会改变了,她说,哥哥姐姐如果你们喜欢吃,明年的时候我还会给妗妗帮忙去,那样她还让我给你们带一些花生。
如果母亲张怡慧去了姥姥家,妗妗不会只给她这么少的花生,再怎么心疼也会拿个粮食布袋装上多半布袋,那个时候家里孩子多有些口粮都很不容易了,尤其是花生。
李梦的一个堂妗妗,会等到张怡慧走娘家的时候,送她一篮子花生。堂妗妗的这个竹篮是圆的,装的花生还真不少。
妗妗给一些,堂妗妗给一些,这样母亲回一次娘家会带来不少的花生,这对家里的几个小孩来说简直像过节一样。当然母亲只会让他们吃一部分,剩下的则用手一个花生角一个花生角的剥开,把花生仁晒一下放起来,等有客人的时候或者在过节的时候,可以当一个菜拿来用。
这就是做大人的难处,家里只要有一点稀罕东西都会想办法放起来留作急用。那时候只要家里来了客人,李梦的母亲往往会做一个醋溜白菜,再炒一盘鸡蛋,如果家里有花生会做一盘油炸花生米和一盘鸡蛋,这就是家里所有的好东西。
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面才能买一点肉,平时即便有客人来家也吃不上肉。每当母亲让李梦把菜从厨房端到堂屋的时候,李梦会在院子里,悄悄地用手拿上一两块鸡蛋以最快的速度吞咽下去,然后才像模像样的把菜端给客人。
李梦觉得那口鸡蛋真是美味至极,现在虽然可以一日三餐都吃上,但再也尝不到那独特的味道了。就算是买的柴鸡蛋,也品不出好滋味来。那时,每年清明节才有可能分发两个鸡蛋给每个孩子。平时,就算有多余的,母亲也会带去集市卖掉,然后用来买家里急需的生活用品。
偶尔去姥姥家住上几天,李梦会感觉好开心,特别幸福,直到她为表哥帮了一次倒忙差点儿惹了事端。
李梦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下午大人没有安排他们三个小孩干活,于是表哥张树畅带着她和表妹张娇娇来到公路边玩。表哥张树畅只比李梦大一岁,男孩子从小调皮捣蛋。他在公路边捡起一些小石子,见到车就朝窗户扔,张树畅觉得不可能投中汽车。
实际上也是这样,他连续扔了十几颗小石头,都没击中。这时,李梦调皮地对表哥说:“哥哥,你看你这么笨,怎么扔那么多小石子都不中呢?让我来。” 李梦在地上找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向一辆奔驰的汽车投了过去,不知怎么回事,石子竟然命中了汽车的窗户。
李梦当时吓坏了,车主立即停下,朝他们走来,问是谁扔的石子。李梦知道是自己惹的祸,不敢连累表哥和表妹,于是说是她扔的。这个司机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要叫大人来,必须赔偿。李梦说自己是住亲戚家,没有钱。
“既然没钱,那你就跟我走吧。” 司机说,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他开始拉李梦上车。这时,另一个村的老奶奶路过,因为她住的村和姥姥家只隔了一条公路,彼此都认识,而且李梦的舅舅是小学老师,两个村的孩子一起上学,表哥和表妹都认识这位奶奶。
这位老人和司机说了很多好话,那人最后离去。老奶奶说表哥和表妹是她的孙子孙女,李梦是她的外甥孙女。她一个老太太家里没什么钱,哪有能赔的起呢。不管怎么样,事情结束了,老奶奶说会把我送回家,而且再也不让我来了。
那个人一定是个善良的人,要不然为什么没坚持要赔偿呢。如果他坚持要赔,老奶奶也帮不了她,不管怎样,老奶奶真的从危急中解救了李梦。
看着那辆车开走,李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长出了一口气。老奶奶领着他们三个回家了,正好舅舅也下班了。老奶奶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平时舅舅没有批评过李梦,但这一次对她大发雷霆,要求她明天必须回家,以后再也不许住姥姥家。
这样一来,姥姥家这个温暖的避风港也结束了,李梦的幸福日子再也找不回来了。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要做这事呢?平时表哥对她挺好的,可是在舅舅批评她的时候,表哥站在一旁不说话,表妹也不帮腔,可能害怕吧。
如果表哥一开始就说错误是自己犯的,后来李梦才接手的话,情况可能会不同,如果需要惩罚,那么他也该承担一半的责任。因为年龄小的原因,表哥一直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说好话,如果表哥早点出来说实话,舅舅可能也不会发火,也不会下逐客令,不再给她机会。这一切让李梦深感懊悔和愧疚,因为她以后再也不能在姥姥家住了。
舅舅一发起脾气来,连姥姥也不敢多说他,毕竟姥姥年纪大了,还要依靠儿子儿媳的照顾生活。对于舅舅的决定,李梦理解。
李梦对几个表哥和表嫂以及表妹的感情都很深,对三表哥和表妹有着不可磨灭的感情。毕竟在小时候,他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尽管舅舅不再让她住姥姥家,她依然怀念着他们共度的美好时光。
舅舅的女儿娇娇是最小的孩子,几个哥哥、姐姐们都很疼爱她。说实话,李梦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娇娇,全家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不管做什么事情,几个哥哥也总是让着她,家里有了好吃的,只有她和奶奶才能吃得上。
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李梦的舅舅张兴旺居然没有想到对孩子最好的爱就是好好地教育她,让她获取知识,改变她的命运。张兴旺本人很有文化,写字写得很好。可能当时他没有意识到单独教育几个孩子的重要性,他们只在他的课堂上课,和其他的孩子接受一样的教育。
即使他们的父亲是老师,几个孩子也没有得到任何特殊的照顾。他们的智商都很高,没有得到更好的教育,这一定是他们父亲的失误。
李梦的舅舅是民办教师,后来才转正。妗妗姚文灿也是普通的农民,也没有太多文化。所以当张兴旺没有特意培养几个孩子对学习感兴趣时,他们就像其他孩子一样,初三就辍学了。
现在李梦的舅舅每个月有5000多元的工资,而她的表哥们都是农民。说实话,李梦很心疼他们,她想如果她是他们家的一员,有一个做教师的父亲,那么一定会坚持读高中,考大学,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但几个表哥和表妹,即使在如此好的读书环境中,竟然没有一个对学习感兴趣,这实在是一种遗憾。李梦尽管经历了很多坎坷,但从未有过像表妹娇娇那样被全家人宠爱的经历。她依然读完了中专,尽管没有取得多大的成就,但她的文化传授给了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很好的读书苗子。这样一来,李梦的书读得并不是白费力气。
李梦的几个表哥和表妹都在外面打工,尤其是表妹更让李梦心疼。表妹每天工作时间很长,工作条件也很辛苦。表妹有两个孩子,大女儿退学了,正在外面打工。儿子现在正在读初中,李梦一再为他祈祷,祝愿他能考上大学,为母亲争取一口气,有朝一日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尽管现在很少见面,但李梦将表哥和表妹们深深地藏在心灵深处,那个最美好的角落。她常常思念着他们,也常常记得他们的好。每次想念他们的时候,就会自言自语地说:“有你们真好,想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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