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三十来平,一室一厅一卫的普通出租公寓,阳光透过窗帘的缝,聚集成几束照射进来,原本洁净透亮的光束进了这屋子,似乎瞬间染上了浊气,灰尘在光束内四下乱窜着,彰显着它们自由、狂野的态度,就如同这间屋子的主人一般。满墙的旧版摇滚乐队海报遮住了原本可能很整洁的墙纸,依稀能看到枪花的那张已经掉下了一个角,红辣椒的已经残破不全,涅槃的那张更是只能靠一颗图钉支撑在墙上。一丝风吹进来,吹得光束抱了团,也吹得涅槃的海报左摇右晃,隐约间看见它下面似乎还盖住了一张小海报,色彩鲜艳的日文字体,性感撩人的大白腿,那是……日本爱情动作女演员?
靠墙的床上摊着一张受了潮的被褥,被角露出一把电吉他和一台钢琴烤漆面的笔记本电脑。床角堆着几个长相奇怪的毛绒玩具,看来这床的主人还有一些童心未泯,只是这童心似乎扭曲了少许,正常成年人应该都不会在自己床上放光头强吧。
至于臭袜子、烟灰、果壳、塑料包装、外卖盒……反正已经那么乱了,就当没看见吧,若非要评价一下房主的品位,以艺术的眼光来看,这还TM挺摇滚的。
CD机连着音箱贴墙靠着,正在震耳欲聋地播放着AC/DC的《back In black》。主唱激烈的吼叫声回荡在屋内,显得那么的撕裂。此时,某人在这种撕裂感笼罩下high的不行。
“OH,YEAH!”
“Hey!Hey!Hey!”
浴室传来了跟唱声……
“神经病啊!”被子唰的一下被掀开,原来,被子下还盖着个女人,“折腾我一晚上,连个觉都不让好好睡!”
蓬头垢面的她迷糊着眼,东摸摸西抓抓,从被子里抽出一个粉色胸罩给自己戴上。用力搓了一把脸,简单理了理那一头棕色微卷的波波头,算是清醒了一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套上了她的白色卫衣,卫衣帽沿上有两个似是兔耳朵的东西,这个童心看上去就正常了不少。这女人虽然还未洗脸,但是穿着可爱兔子卫衣坐在床上微肿着眼皮嘟嘴生闷气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感觉用“女孩”来称呼她似乎更为合适。
“OH,YEAH! Hey!Hey!Hey!”伴随着音乐的播放,浴室里的爆裂歌声又来了,而且好像只会这一句,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英语那么难学。
女孩翻了个白眼,下了床来,第一件事就是关了床头那可恨的CD机。音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浴室里洗澡发出的沙沙水声。没一会,水声也停了。
“柚子!你是不是把我音乐关了?”浴室里传来质问声。
“对啊,吵!”被称为柚子的女孩干脆地回应道,她本名夏柚雪,柚子是魏岚对她的“爱称”,当然咯,以魏岚的性子,一开始是极不情愿这样叫的,但是在夏柚雪不厌其烦的纠正加疏导之下,他也逐渐用上了这个称呼,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至少比直接叫全名顺口。
“吵什么呀?开起来,老子洗澡的激情都没了。”
夏柚雪来到厕所门口,一把推开虚掩着的厕所门,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副赤裸的身体就透过淋浴房的玻璃展露眼前。洗澡的家伙也不害臊,身体就这样暴露了,也不见他躲,一边继续挠着头上的泡沫一边质问道,“干嘛呀?没见我洗着呢?出去,把我音乐打开。我需要激情,知道么?激情!”最后还故意拖了个长音。
夏柚雪靠在门边,手指卷弄着发丝,不为所动。
“快去啊!”那家伙敲了敲淋浴房玻璃门。
“魏岚童鞋,你都激情一晚上了,还激情呀?真不知道你哪里来那么多精力。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夏柚雪抱怨着,自顾自走进浴室刷起牙来。
水“唰”的一下又淋下来,冲开了魏岚满头的泡沫,“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啊?千金大小姐,都不用工作。我们这些社会上的亡命之徒不出去劳碌奔波是会饿死的啊!每天早上给自己打点鸡血,增添一点精神食量都不行么?”
“那你也得等我醒了再打鸡血啊!睡眠不足对女孩子的皮肤有多大伤害你知道么?我要是一下子变成黄脸婆了,就赖你!认识你那么久了,都没见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关心。真不知道我怎么眼瞎看上你。你倒是什么时候关心一下我啊!”夏柚雪一边刷着牙,一边鼓囊着嘴说完一大段抱怨的话。显然,魏岚这家伙早已经成功的在她的心里建立起了负心汉的形象,还是裸体的。
可气的是,听了这长长一段抱怨,魏岚这家伙竟然毫无反应!夏柚雪眼角偷瞄了这货一眼,发现是真没反应,瞬间她就炸了,“呜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眼睛还不时地偷瞄旁边隔着玻璃赤身裸体的负心汉。
“不是说了嘛,我要工作啊!姐姐!理解一下啊!再说了,我每次那个的时候都那么卖力,这还不够么?要是次次都像那样地辛勤耕作,长年累月的,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找医生检查检查我的腰了。”魏岚见招拆招,你撒娇,那我只好放贱招。
“耕作!你……好啊,开车是吧!老司机是吧!。”夏柚雪计上心头,一口漱掉嘴里泡沫,“就你那破事也叫工作!我叫你工作,叫你忽视我。”
说着,夏柚雪就出了厕所。
“想干嘛,喂,你想干嘛?好女撒娇不动手啊!”魏岚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夏柚雪不搭理他,自顾自在房间里穿上了她的百褶短裙,兔耳卫衣搭百褶短裙,实打实的少女风,调皮的味道尽显。当然,形象上的调皮是不能体现一个女孩是有多可爱的。夏柚雪背上包,拿起手机来到厕所门口,对着赤裸裸的魏岚就是一个超清三连拍。
“卧草!你干嘛!”当魏岚意识到夏柚雪的动作时,已经来不及了,在他挡住命根子之前,三个清脆的“喀嚓”声就差点把他给“咔嚓”了。
“身材这么好,怎么只能我一个人独享呢,我发到朋友圈去看看能攒多少个赞。再见咯,我的岚宝宝。嘻嘻。”夏柚雪调皮的一笑,晃了晃手机就转身要离开。
“你不要脸!”没想到魏岚竟然不顾满身的水从浴室里追了出来!这捂着档满身滑溜的样子好生吓人。
“妈呀!变态啊!”夏柚雪没想到魏岚这么不要脸,赤身裸体都敢追出来,她赶紧逃,奔着楼梯就冲了下去。
魏岚躲在门内,急的大吼,“夏柚雪!你要是敢发,我跟你没完!”
“记得点赞啊!”不知道跑到几楼了的夏柚雪兴冲冲的回了一声,再无音讯。
“见了鬼了。怎么办,怎么办?这点儿脸我还是要的呀!”向来崇尚摇滚精神的魏岚自认豪放不羁,但是不羁归不羁,底限还是要有的。“果照”外泄这种时尚(无脑)前卫的事情,作为堂堂正正中国人的他来说还是太过于开放,可他此时也只得急的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夏柚雪这个死女人他还是很了解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在她那里都是很随机的,这次可能真的只能看命了……
在这个东部沿海城市,享受城市发达带来的便利的同时,当然也得忍受每天高峰时期的拥堵以及大量的汽车尾气。街上,除了遛鸟的大爷外,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走路带着风。
魏岚叼着两片土司,提着一把折叠伞急匆匆地下了楼,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手机,不停刷新着朋友圈。他今天的穿着一如往常的简单随意,牛仔裤还是那条牛仔裤,破鞋也还是那双破鞋,右脚鞋面上那滴晕开的酱油渍至今未除。他全身上下唯独体恤每天还能变着一些花样,logo不是竖中指就是大红舌头大红唇,亦或者叼着烟的骷髅头,让人不至于误会这家伙穷的没衣服穿,不过有谁会关心这些呢?也许只有夏柚雪了吧。其实,夏柚雪每年一到换季都会买衣服给他,但他总是看不上眼,几乎每件都是吊牌都没摘全部堆在柜子里。因为这事没少发生争执,爱面子也好,嫌款式也罢,反正魏岚就是打死不穿。到最后,夏柚雪也不管他穿不穿,就是任性地给他买买买,谁让她有钱呢。而两人现在的关系,颇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是情侣吧,魏岚不见得认同,说是那什么友吧,夏柚雪肯定打死也不承认的。反正都是成年人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啊。长路漫漫,一天一天地熬,万一哪天能重来呢?
“这个死女人,就会给我添乱,害我出门都晚了,赶不上高峰期就死了。”魏岚抱怨着,加快了脚步。
公车站早已挤满了人,魏岚习惯性地站在人群最后面,低头紧张地不断更新着朋友圈。
“这死女人肯定是耍我呢,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被她耍了不成。”魏岚瞬间理清了他和夏柚雪两人之间他的主导地位,对此事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信心,“自己吓自己,我也真是。”魏岚似是自嘲的一笑,收起手机,斜靠在了公交站台边,等待公交车的到来,等着等着,一股不安还是油然而生,他开始不自觉地用指甲抠起了站台上的小广告贴纸,手速越来越快,越抠越焦虑。
“不行,这女人吃不准,我得给她打电话问清楚。”最后,大老爷们儿魏岚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喂!”
“干嘛?”
“回家没?”
“你管我?”
“不是,大白天的,你一个姑娘别到处瞎晃。”魏岚有点慌不择言了。
“大白天的我不晃我什么时候晃啊,干嘛?你关心我啊?”
“关心你个屁!我只是提醒你,现在坏人多,出门手机看牢,不要被偷了。”魏岚“直入主题”道。
“哈哈,你不就是坏人么?怎么?害怕了?果然还是紧张我手机里的照片!哎呀,我该怎么处理好呢?愁死我了。”夏柚雪故作为难。
“你要是发出去,你就是公开传播色情信息,是犯罪!!”魏岚急的锤墙大吼,谁知这一吼,引得一公交站的吃瓜群众都回过头来围观他,魏岚尴尬一笑转到站牌后面去继续发话。
“夏柚雪,你到底想怎样?”魏岚捂着嘴,小声质问。
“哈、哈、哈,拜拜。”夏柚雪就这样笑了三声,道了别。
“你哈哈个毛线,别……诶……别挂!”夏柚雪的回复弄得魏岚更是头大起来,紧张地又开始抠小广告了,“夏柚雪,你这个傻逼女人,你要是真的发了,你就给我等着。也不知道她爸妈当初怎么想的,起这么个傻名字。不知道夏天下雪,必有冤情么?没文化真TM可怕。”气急的魏岚无处发泄,只能拿夏柚雪的名字开刷了,顺便还问候了一下夏家父母。
不知为何,自家中被“咔嚓”之后,魏岚心中总有一种悸动感,明确的表述应该是有种不祥之感,似乎今天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细一思量貌似也只有死女人的那些照片令其不安。魏岚这样思索着,6路公车“呼”地带起一阵风停在了站内,车上广播响起,人群一下向着前门拥挤了过去,这种谁灵活谁先上的排队机制,他也不敢怠慢,赶紧挤了上去,抱怨归抱怨,日子还是要过的。随着车上广播以及一阵尾气,魏岚挤上6路车去向了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区,开始了他的一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