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鱼》

对于一向爱吃鱼的我来说，小时候只有在走亲串友或春节时才能吃到鱼。无论是清蒸、红烧、炖汤，都挺喜欢的。后来生活好点，吃鱼是常有的事，却从没吃够过。可自从杀了一次鱼以后，就再也不想吃鱼了。

那是五年前，临近年关，为了过个丰富的春节，家家都会备很多的年货，鸡、鸭、鱼、牛羊猪肉样样俱全。特别是鱼，预示着“年年有余”，财运不断。大家都会买很多的。我家也不例外。

腊月二十四那日，我买了两条大草鱼，将近二十来斤。放在院中的洗衣盆中。杀鸡宰鱼的事从来都是爱人来做，我下不去手。眼看天快黑了，爱人还没下班，我有些着急，怕晚上鱼被夜猫咬坏了。于是鼓足勇气，让儿子在旁边给我助威，我要杀鱼。

儿子拿来剪刀，又递给我搓衣板。我弯下腰，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儿，实在不忍。儿子在一边怯怯地笑我胆小，我壮着胆子从水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放在搓衣板上。一下子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知道鱼鳃是干什么用的吗？”我问儿子。儿子摇摇小脑袋，没有回答，看我用两手摁着鱼，在替我暗暗用劲。“鱼鳃是呼吸用的，先把它的鱼鳃挖出，可能它就死了吧。”我对儿子说着，儿子歪着脑袋问我：“真的？”我说试试吧。

于是我就左手使劲摁住它的前半身，右手去挖它的鳃，当鲜红的鱼鳃被我用手指掐断的一瞬间，我看到鱼的嘴巴一张一张的，眼睛瞪的溜圆，身体不停地抖动，尾巴不停地上下摆，看着我，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愤怒。我的心也随之颤了一下。“为了过年，对不住了，鱼儿，对不住了，鱼儿，，，，”我一边抖着手去挖它的鳃，一边不停地给它道歉。终于抖着手挖出了它的双鳃。看着手上沾的鱼血，感觉自己像一个刽子手，实在残忍。可鱼儿没有死。依然抖动着身子，摆动着尾巴。“没了鳃，还照样活着。鱼儿的生命力真强！”在心里默默地将鱼儿夸赞。

“要不把鱼鳞刮了，鱼鳞是对鱼身体的保护，使它免受伤害。因为鱼鳞比较光，可以加速鱼儿游泳的速度。”我对儿子说。“鱼儿会疼吗？”儿子紧张地问。“当然疼啦！不然怎么办？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我亦无奈。

于是，又用左手用力压住它的前半身，右手开始用剪刀逆方向刮鱼鳞。鱼儿用力摆动尾巴，使劲张着嘴巴，一片片银白色的鳞片从刀刃上滑落，我仿佛听到鱼儿不停地对我说：“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鱼儿呀，来生别做鱼了，就不会有人要吃你了，做一朵花，一棵草也行，就算被被人踩倒了，来年还可以发芽。”我对鱼儿说着知心话。“长大了我不杀鱼。”儿子很果断地说。“好啊，最好也不吃鱼，别看到鱼像馋猫似的。”我和儿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笨手笨脚地刮着鱼鳞，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喉咙堵的难受。好容易把鱼鳞刮干净了，把鱼儿放入水中洗洗，我看到它在水里乱扑腾，依然没有死。“这鱼儿的求生欲真强。”我又一次赞叹。儿子完全听不懂，只是惊讶地说：“鱼儿还活着，没死呢！”

“鱼儿呀，别怪我，第一次拿你开刀。”说着，拿起剪刀找到鱼肚子下面的一个小洞，朝着鱼头的方向开剪，鱼肚被剖开，内脏被我用罪恶的右手掏出，它的肚子一下子空了，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一样，痛得没了知觉。鱼儿好像疼晕了，不再抖动，尾巴也不摆动了。它应该死了，被我杀死了。我的泪随之而下。

又一次把它放在净盆里清洗，谁知刚放进去，它猛地用尾巴在水里拍打，水珠溅到盆外。吓得我“妈呀”一声，跑出几步之外，儿子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跟着跑起来。我捂着“砰砰砰”乱跳的心，等了好久，确定鱼不再动弹，才敢走到盆边，将它捞出，挂在晾衣架上空水。一个多小时杀了一条鱼，惊魂未定，剩下的那条再也没有杀它的勇气了。

天马上就黑了，爱人总算回来了。见我已经杀好了一条鱼，直夸我有胆量。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借机跑外面和邻居们聊天去了。不到五分钟爱人也出来了，我奇怪地问：“不是让你杀鱼的吗？怎么出来了？”“收拾好了。”爱人很淡定地回答。我有些不信，回去一看，确实干干净净的。于是我向爱人陈述我杀鱼的过程。爱人说：“你小心点，鱼晚上会找你算账的！怎么那么笨，你不会先把鱼敲死再杀吗？把一条活鱼生生一点一点摆弄死了。”猛然醒悟。“天呢，我怎么那么笨呢，怎么没想到啊，别人杀鱼都是先把鱼敲死的呀！”两只手不停地拍自己的脑袋，埋怨自己的笨拙，责怪自己的残忍。

那年的春节，我没有吃一口鱼肉，，，，，从此，我也很少吃鱼。。。。。。因为我忘不了第一次杀鱼的情景，忘不了鱼儿那双哀怨的眼睛。

2021.01.26.22.41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