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远一开口,家里就炸开了锅。
“经过组织上的讨论,结果是武军所在的学校,给军分区分配了一名女兵,理由非常简单此女生的姐姐、响应了党的号召下放农村。”
武军听到消息脸色由红变白,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当所有目光投向他时,又有一种欲罢不能、欲言又止的感觉。
饭桌上、没有见到武军的身影,其它人也默默无语,一家人都为武军没当上兵而难过。
生活就是这样,不管碰到什么问题,生活有多难,日子总还要过,武军的学还要上。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阳光照耀着积雪,闪现出晃眼的光。屋檐上、树上、冰和积雪化成水,滴滴答答重重砸在地上,碰的水花四溅。
武军没有吃饭,转身一个人来到了防震棚,坐在床边闭着眼睛,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可是脑子不听话,爸爸的话总在耳边响声。
他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可是阳光也和他过不去,晒的冰雪融化,棚外滴滴答答的响声,让他更加心烦不安。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将头靠在冰冷的墙上,试着用手捂住耳朵,挡住外面的一切烦恼。在隔绝了外面的噪声,得到片刻宁静时,他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响起。
他索性用两脚互动下踩,脱掉了脚上的棉鞋,把脚移到床上,身体顺势下滑躺在床上,用手摸着拽过墙角的被子盖在身上。
大概是没有躺好吧,又一个转身将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整个捂在被窝里。
饭后张书贤对着长艳、伟军、宏军说:“你哥心情不好,你们别去招惹他。”说完向防震棚走去。
张书贤用手推了一下门没开,她抬起手刚想敲门,又把手放下,对着里面说:“午觉早点起,外婆把饭菜给你留着呢,吃完饭身子暖暖的在去学校。”她的话语中带着心疼、关爱,同时叹着气离开。
外婆是最心疼大外孙的,早将饭菜放进了饭捂中保温。也没进里屋睡觉,坐在炉边一边烤着火,一边不时的向对面的防震棚探望。
武军用十几年筑起的当兵梦,这一刻就如肥皂泡泡、一下就轻易破灭了。他躺在床上转展难熬,头脑中又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大院内哥哥们当兵时的光荣和得意。
不想还好,想了又觉得自己运气差了点,为什么偏偏别人走的容易,自己却很难呢?
“哥,外婆喊你吃饭了。”同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外婆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伟军去喊大外孙,她可不能让大外孙饿着,只是这件事情太大,她无法助力外孙,让外孙吃的好是她能做到的。
在伟军去喊哥哥时,外婆拿来了鸡蛋,她要靠劳靠劳外孙。外婆不懂大道理,只知道外孙受了委屈,她能让外孙开心的方式,就是用好吃的给外孙。
武军没有起床,也没有开门,他的心结无法解开,也无法自拔。
王诗远见武军还没动静,来到防震棚,敲门说到:“开门。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王诗远对孩子们的管理是比较宽松的,孩子们基本上不怕爸爸,只怕妈妈。在五个孩子中只有武军怕爸爸,不怕妈妈。
武军起身把门打开,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王诗远站在棚子中间说:“瞧你这点出息 ,今天当不了,还有明年呢。再说了,报名时老师说了没有,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今年是福建的兵,明年说不定是北京的兵呢?”
武军只是低着头、两只手放在口袋中,一言不发的听着。
王诗远见儿子没精打采的样子又说:“走上社会不如意事常八九,你能天天板着脸,抓紧吃饭上学去,明年保证让你去当兵。”
武军听爸爸这么一开导,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减轻了很多。
时间可以扶平人的创伤,同样也可以扶平人的心情,一周时间武军就调整好了心情。接下来放假、春节自由自在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
转眼又到征兵季,这一次武军没有任何问题,顺利的拿到了通知书。
换军装的那天,全家人都为武军高兴。同样是军装,穿着爸爸的旧军装,武军就是个学生娃娃,满脸的孩子气。
今天武军穿上了新军装,人显得格外的精神,脸上表现出一种骄傲和扬眉吐气,仿佛连个子都长高了。
这两天王诗远家喜气洋洋,笑声不断。比过年还热闹,迎来送往的人一波接一波。有王诗远的战友,张书贤的同事,长霞、长艳的同学,当然少不了武军的同学和发小。
热闹的场面持续了两天,武军兴奋了两天。
这天早晨全家起个早,吃完早饭武军就要到教导队集中。
要走的前一天,王诗远语重心长的对武军说:“到了部队要好好的干,服从组织分配,听从领导安排,争取早点入党。”
武军静静地听着,脸上表情严肃,不停的点头回应。
接着王诗远又关切的说:“新兵连训练还是很辛苦的,你要有思想准备。要有能吃苦的精神,还要和大家搞好团结,在部队好好锻炼自己。”
说完从抽屉中拿出一支钢笔,送给了儿子说:“好好学习,好好锻炼。”
父爱如山,王诗远对儿子的关心都在要求中,政治思想教育是第一课,也是培养人的品行重要途径。
出发的时刻就要到了,武军欢喜的脸上多了些不舍。外婆拉着外孙的手,挪动三寸金莲、目光停留在武军脸上,一步一步往外送。
张书贤喜悦的外表下,掩饰着内心留念,儿行千里母担忧。平时儿子调皮不省心时,就想着那天当兵离开家就省心了,今天真的要当兵去了,内心又有万般难过。
张书贤拎着武军的帆布包,跟在外婆后面说:“到了部队就给家里来信,需要什么就说,到了部队做事勤快点,要照顾好自己。”说着出了家门下了台阶。
张书贤对在门外的长霞、长艳说:“你们俩个去送送吧,我就不去了。”
长艳不解的问:“妈,不是说好全家都去送我哥的吗,你怎么不去了?”
长霞也抬头看了一下母亲,她见母亲眼中含着泪水,长霞体贴的说:“妈你在家吧,我们去送武军。”
张书贤怕自己难过落泪,影响武军的情绪,也怕在众人面前难为情,改变主意没有去送武军。
武军看了一眼母亲,把背包背好,从母亲手里接过帆布包。对母亲说:“妈,你别难过,我去当兵是好事,到部队就写信回家,在部队我会好好努力的,绝不会给你和爸爸丢脸 的。”说完在弟妹们的裹挟下 离开了家。
武军心情是矛盾的,他真希望母亲能送送自己,哪怕是送到路上或者是大院门口。
快要上坡时,武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张书贤在抹眼泪,外婆也在看着他们的背景。
一群人来到了教导队,这里集中了很多新兵,胸前佩戴着大红花,在绿色的军装里夹杂着各种的老百姓服装。
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诉说着分别的不舍和对未来的希望。
武军告别了家人,上了船顺着家乡的大运河,一路南下来到了运河的终点城市。
送别了武军,长霞在回家的路上,脑子中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多雨的夏季,平和香打着伞来到长霞家,喊长霞一起去上学。长霞拿起家中一把纸质的花雨伞,准备和门外的发小一起去上学。
刚打开伞,就听武军说:“姐,我要这把伞,这伞是我的。”说着就伸手要拿长霞手中的雨伞。
长霞没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紧。面带怒色说:“这上面有你名字吗?”
四只手握着伞柄,怒气冲冲的对望着,只见武军毫不示弱的说:“我就要这把伞,它就是我的,给我。”说完又将伞拉向自己胸前。
长霞平时很少和弟妹争东西,今天不知怎么了,说什么也不想给武军,就说:“门后不是还有吗,自己去拿。”
这两个人象是着魔了一样,一个要,一个不给,争吵声是越喊越大,最后惊动了母亲。
张书贤出门问:“为什么吵吵嚷嚷啊?”
武军气鼓鼓忙答到:“我要油纸伞,她不给。”
张书贤对着长霞说:“你给他不就没事了吗。”
长霞委屈的说:“是我先拿到的,门后还有油布伞,他自己不能去拿啊。”
武军又用力拉了一下伞蛮不讲理说:“我就要这个。”
长霞也向自己身前拉了拉说:“我就不给。”
张书贤见自己说话完全没有人听,非常怒火的对长霞说:“把伞给你弟弟,你去门后拿油布伞用。”
长霞知道母亲的话,就是圣旨无法抗拒,就极不情愿的把伞用力一推给了武军。
就在武军要接过伞时,只听咔嚓一声 ,油纸伞从下到上拉扯开一条口子,这口子就如张开的嘴仿佛要把长霞吞下。
气乎乎的长霞当时就愣了,心里产生巨大的压力。因为平时洗碗不小心打破了碗,都会袖母亲骂的,伞是家中的希有物品,一把伞要三块多钱,这下事情闯大了。
张书贤见伞坏了,气不打一处来,脸色变的非常难看,长霞从母亲的脸上,看到了将要来到的疾风暴雨 。
只听张书贤一声大吼:“你给我回来。”
长霞见伞坏了,就到平的伞中急忙的离开,她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声大喊,让处在惊慌害怕中的长霞吓了一跳,长霞知道母亲的厉害,只能停下脚步往回走。
长霞心惊胆战、畏畏缩缩的从母亲面前走过,刚进房间母亲跟进来,迅速 把门关上,从脚上脱下鞋子,狠狠地的向长霞抽打 。
长霞忍着痛,流着泪任由母亲打,不躲也不防,鞋底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张书贤最看不得长霞不求饶的样子,边打还边问:“你知不知道错了?”
见长霞无语,就又一鞋底打下去问:“你说,你知不知道错了。”
打骂声惊动了门口邻居,吴阿姨走了敲门说:“大张开门,别打了,让孩子去上学吧?”
在吴阿姨的劝阻下,张书贤停了手、穿上了鞋。
长霞在吴阿姨的关心下,洗了脸梳了头 ,整理一下衣服,很委屈的抽泣着去上学。
长霞走到半道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给我回去,别想去上学,我还治不了你了。”
长霞在母亲的威慑下,乖乖的又回到家中,结果又是一个顿暴打。
这次长霞真的是伤心欲绝,她想到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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