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无棣人李愚客游华州,上书韩建,其大略说:“我每读书,看见君臣父子之际,有伤教化大义者,恨不得把他绑到街市斩首。明公身居近关重镇,君父幽禁羞辱已有月余,你坐视凶逆而忘勤王之举,这是为什么?我看不懂!我暗中观察,朝中辅弼大臣,虽有志而无权;外镇诸侯,虽有权而无志。惟独明公忠义,是社稷的依靠。往年皇帝流亡,你号泣奉迎,长年供馈,再重建宗庙、朝廷,义感人心,至今受到歌颂。今天的形势,与之前更有不同,明公地处要冲,位兼将相。自从宫闱变故,已经超过十天,如果不发出号令,率先起兵,以图反正,而是迟疑未决,如果一朝之间,山东侯伯唱义连衡,鼓行而西,明公想要保全自己,还能行吗!这是形势的必然。不如驰檄四方,晓喻逆顺之理,军声一振,则元凶破胆,十天半月之间,两个逆竖的首级就传于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韩建虽不能用,厚待他,李愚坚辞而去。
朱全忠在定州行营,听闻京师变乱,十月二十三日,南返。十二月,十四日,抵达大梁。刘季述派养子刘希度去见朱全忠,许诺将唐朝社稷出卖给他;又派供奉官李奉本以太上皇诰书出示给朱全忠。朱全忠犹豫未决,集合僚佐商议,有人说:“朝廷大事,不是籓镇所该参与的。”天平节度副使李振唯独说:“王室有难,正是霸者之资。如今明公就是唐朝的齐桓、晋文,安危所系。刘季述,一格宦官竖子而已,竟敢囚废天子,明公如果不能讨伐他,何以号令诸侯!况且幼主位定之后,天下之权尽归宦官,这是以太阿剑柄授予他人。”朱全忠大悟,即刻囚禁刘希度、李奉本,派李振前往京师观察时局。李振回来后,又派亲吏蒋玄晖去京师,与崔胤商量;又召程岩返回大梁。
26、
清海节度使、薛王李知柔薨逝。
27、
本年,加授杨行密兼侍中。
28、
睦州刺史陈晟去世,弟弟陈询自称刺史。
29、
太子即位几十天,各籓镇祝贺登基的奏表大多都没有来。王仲先性格苛刻,明察秋毫,一向知道左、右军多有各种积弊,担任中尉之后,稽查军中钱粮,查出贪污弄奸的,就乱棍痛捶,对不上账的,急追补回,将士们非常不安。有盐州雄毅军使孙德昭为左神策指挥使,自从刘季述等废立皇帝,常愤惋不平。崔胤听闻,派判官石戬与他交游。孙德昭每次酒酣耳热之后,必定哭泣,石戬知道他的诚心,于是秘密将崔胤的意思告诉他,说:“自从上皇幽闭,从朝廷大臣、地方大员、到普通士卒,谁不切齿痛恨!如今造反的唯独刘季述、王仲先而已,你如果能诛此二人,迎上皇复位,则富贵穷极一时,忠义流传千古;如果狐疑不决,则功劳落于他人之手了!”孙德昭感谢说:“德昭小校,国家大事,岂敢专擅!如果相公有命,我绝不怕死!”石戬报告崔胤。崔胤割下衣带,手书密令交给他。孙德昭又交结右军清远都将董彦弼、周承诲,密谋除夕夜伏兵安福门外等候。
天复元年(公元901年)
1、
春,正月二日,王仲先入朝,走到安福门,孙德昭将他擒下,斩首,飞驰前往少阳院,叩门呼喊说:“逆贼已诛,请陛下出来慰劳将士。”何皇后不信,说:“果真?拿他的首级来!”孙德昭献上首级,皇上于是与皇后破门而出。崔胤迎皇上登长乐门楼,率百官称贺。周承诲擒刘季述、王彦范继至,皇上正要诘责,已被乱棍打死。薛齐偓投井自杀,被拉出来斩首。灭四人全族,并诛杀其党羽二十余人。宦官奉太子藏匿于左军,献传国宝。皇上说:“李裕幼弱,为凶竖所立,不是他的罪。”命还东宫,黜为德王,恢复姓名李裕。
正月三日,任命孙德昭为同平章事,充任静海节度使,赐姓名李继昭。
正月四日,崔胤进位司徒,崔胤坚决推辞。皇上宠待崔胤,更加优厚。
正月六日,朱全忠听闻刘季述等已经伏诛,折断程岩双脚,械送京师(陈岩在京师参与了废立皇帝的政变,朱全忠此时洗清自己),并将刘希度、李奉本等都斩于都市,由此更加器重李振。
正月七日,任命周承诲为岭南西道节度使,赐姓名李继诲,董彦弼为宁远节度,赐姓李,并同平章事;与李继昭一同留在京师,担任宫廷宿卫,每次值班十天,才出宫回家依次,对他们的赏赐,几乎使府库一空,时人称之为“三使相”。
正月十日,朱全忠进爵为东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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